今天的实验室好像有点冷清。
宋知原查文献查的心不在焉,忍不住瞄了瞄时间,发现已经早上十一点多了。
“学长,”宋知原有点好奇,转过头去问,“今天万学姐和其他两个学长都不来么?这都快午休了。”
同样趁着没人正在混卷子的学长继续玩手机,“哦,他们‘出警’去了,有个尸检。”
“尸检?什么时候的事儿啊?”
“昨晚吧,说是有个酒吧让抢了,还死了一个人。”学长看了宋知原一眼,“你怎么也没去跟着看看,平时不是最积极了嘛。”
宋知原也有点摸不着头脑。她毕竟是个法医学生,尸检对她来说算是非常宝贵的实践学习机会。汪均皓最清楚不过。一般出了这种事,就会直接通知她过去。
可是这次,汪老师从头到尾都没有cue过她。
这让她有点郁闷。不知道是哪儿把老师得罪了。
难道是因为上回沈思琪来医院,自己当着老师不给她面子的事?
其实从此刻算起,距离汪均皓住院,已经过去很久了。老师早就意气风发地回到了工作岗位,其间,和宋知原一直保持着友好的师生关系。没表现出什么不悦。
如果他现在才想起来算账,那老师眼中的秋天,可能用的不是地球人计算出来的时长。
气性也延迟的忒令人迷惑了。
但是作为一只准社畜,宋知原其实一直对当初一时任性的作法暗暗感到后悔。世界上讨厌的人多了去了,宋知原自问,她从没给什么人甩过脸子。在以往遇见的任何情况下,都依然能鬼话连篇春风满面。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一看见沈思琪,就把十几年如一日的定力扔的不见踪影,被陈佚一撺掇,居然真跑了。
虽然陈佚反应还算机灵,知道找个理由再拉她走。这件事说起来似乎也还是过得去的。
退一万步说,就算老师真因此嗅出了宋知原的狭隘,他也一把年纪了,才懒得搭理她们小年轻之间的弯弯绕呢。
综上所述,汪均皓不太可能因为还在跟她计较这些,而不带她去尸检。
话是这个理儿,扛不住宋知原做贼心虚啊。她思前想后,觉得还是要主动修复一下自己和老师之间的关系。至少也要问问清楚事情真实的来龙去脉,让自己别乱猜。
于是,宋知原委婉地编辑了一条短信过去,恳切地陈述了自己对这个新案件的兴趣。
点击“发送”之后,宋知原坐立难安。以平均三秒钟一次的频率检查信箱。就在她绝望地以为老师真的在生她气的时候,汪均皓直接把电话拨过来了。
吓得宋知原差点把手机泡进福尔马林。
“老师好。”宋知原强装镇定,接起电话,向实验室外走去。
“小宋,你现在方便说话吗?”
宋知原一皱眉,觉得老师是让闲人退避的意思,观察了一下周围,确定没人,“嗯,方便。您说。”
“昨晚这事不简单,案子交上来,我就主动避嫌了。你也是,别去掺和,就当不知道。”汪均皓很严肃地说。
“避嫌?”宋知原不明白,“您是说……”
“接到报案大概是凌晨三点多,他们出警去一看,嫌疑人正在行凶,当场就抓回来了。”
老师把声音压低了一点,“问题就在于,那个人咱们都认识。还打过交道。”
陈佚。宋知原心里咯噔一下。
“咱们都知道他是从哪儿来的,已经带着主观因素了。我觉得这件事还是拜托给马老师比较合适一点。”
后面的话,宋知原也没太听进去。汪均皓似乎还在叮嘱她“出去不要乱说”之类的,宋知原只是条件反射地回应两声。
终于等汪老师唠叨完,宋知原无力地靠在了一旁的墙上,久久回不过神来。
自从陈佚差点把宋知原脖子拧断以后,他就退选了实验课。转眼小半年过去,他的精神状态一直挺稳定的。
这也让他们相信了,实验室是陈佚失控的诱因。只要陈佚别再没事往实验室跑,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前两天陈佚突然来到实验室送钱包,宋知原还担心了很久。但直到他们一起吃完饭离开,陈佚都没表现出任何的不适。甚至可以说,比起他们刚认识的那会儿,陈佚那天的样子已经开朗很多了。
他们聊到了陈佚的未来。还八卦了舒逢的女友。其间提起索尔洛文斯宾,也十分平淡。似乎过去的阴影已经远去。
怎么突然间陈佚就又成了“犯罪嫌疑人”呢?
老师说让她不要插手。宋知原可不这么想。当然,她不能直接找学姐去问,万一让别人知道自己本该避嫌却还问东问西就不好了。
她拨了个电话给周研昧,没人接。
这就很奇怪了。宋知原不信邪,又打了两遍,结果还是一样。
作为流量艺人的前经纪人,周研昧始终保持着24小时on call的习惯,哪怕是午夜凶铃,周研昧也会第一时间接起来。
连着三个电话都不接,按周研昧自己的话说,“一定是死了”。
我去。宋知原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这个死者怕不是……
这可让她慌了神,焦虑地思考着现在还有谁能联系的上。陈佚肯定没空,说不定手机都被收了。小冶没手机。吕齐言的电话她又没留……
“学长,”宋知原一溜烟窜回实验室,“你知道他们去的是哪个解剖室吗?是不是公安局?”
“应该是。”学长想了想,“我听见他们还说要去公安局旁边那家面馆吃饭来着。”
不等学长反应过来,宋知原把实验服一扔,又一溜烟窜了出去。
二十分钟后,宋知原风风火火地出现在了公安局,一个认识她的警员咦了一声:
“小宋,”他有点警惕,“你来干什么?尸检好像不是汪老师在做。”
“我不是来尸检的,”宋知原上气不接下气,“我来是想找那个……杀人的……不是,就,嫌疑人。”
“你找他干什么?”警员更奇怪了。
“我是他家属……”
好像哪里不对。
“呸!我是说,我是他……”宋知原半天也找不着合适的身份,放弃了,“那我找死者吧……她是不是叫周研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