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口的人指明了要找陈家兄妹,吕齐言一时弄不明白是什么状况,转过头去看小冶,才发现她已经不在刚才的位置上了。
不至于吧。吕齐言无奈。一晃眼的功夫,小冶这是藏到哪个旮旯子里去了?
他敷衍地冲门外喊了声“麻烦您等会儿”,就回到屋里去找。正东张西望的时候,被一把突然出现在视线里的菜刀吓得一蹦子跳出去三尺远。
“你这是干什么?”吕齐言冲紧握刀把的小冶做口型。
这都看不出来?“防身啊!”小冶弓腰塌背,一副随时要跟人同归于尽的架势。
得了吧,就您这小身板,刀都怕你给它拖后腿。
“说找你和你哥的,”吕齐言转述,“就一个大叔而已。”
“是不是个子比我高但比我哥矮,有点啤酒肚,长得像个冬瓜似的,戴着眼镜,表情看上去不怎么高兴?”小冶想了想,问。
吕齐言拿自己刚刚看到的人和这番玄幻的描述做了个对比,“差……差不多?”
然而小冶得到肯定的回答后反而不信了,“不可能不可能,”她挥舞着菜刀,“我就那么一说,不可能真是他。”
……那你还问我问得有理有据的。吕齐言腹诽。
不信归不信,小冶还是没有控制住自己的好奇,踮着脚走向门口。快到门前的时候,她犹豫了一下,把刀重新放在身前,伸长了脖子往猫眼里看。
等她眯着眼看清了那个男人的样子之后,立刻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色,倒退三步,冲门口做作地冷笑了一声。
“怎么了?”吕齐言挠头。
小冶决绝地摇摇头。“我不见他。”
门口的男人听到了她的声音,“小冶?小冶是你吗?”
听这语气也不像是不熟的样子啊?什么情况?要开门吗?吕齐言站在门边,左右为难。
“小冶,你不想出来就算了。你哥呢?”男人也是早就料到了她这个反应,“让陈佚出来一下,我有话跟他说……”
小冶听到了,猛一回头,两步冲到门前,好不容易收回去一会儿的眼泪直接飚了出来:“爸,你走吧!求求你,你走吧!”
吃瓜的吕齐言惊了,他当是谁,原来是传说中陈佚陈冶的亲爹啊!
“你还当我是你爸啊,”门口的男人立刻哽咽了起来,“你们走了这么长时间,知道爸爸是怎么过的吗?啊?”
小冶不答话,只是红着眼睛掉眼泪。
“当时你们要走,陈佚还说,还说让我不要再找过来,”他的声音听上去非常疲惫,“我就想,行吧,你们都大了,也轮不到我来打扰你们……”
他越说越不对味儿,再这么闹下去,怕是邻居能围观到一场完整的八点档大戏。小冶彻底被激怒了,一把拉开防盗门,默不作声地瞪了她爸一会儿,一扭头进了客厅。
得到默许,吕齐言赶紧客客气气地把陈叔叔迎进来,一边进忙出地去倒茶水,一边很是为自己掺和到别人的家事中间感到抓狂。
抓狂着抓狂着,吕齐言甚至忍不住有点埋怨起始作俑者陈佚来。自己出来上学倒罢了,非要拐跑一个妹妹,还闹得和家里断绝往来,这是什么鬼?把自己的亲爹逼的泣不成声的。
“我还真不知道,我们原来这么重要啊,”小冶冷冷地说,“我们在的时候,多说一句话都嫌烦,现在说什么‘不打扰我们’……装什么可怜?”
吕齐言偷偷拽了小冶一把。
“你怎么越长越不懂事了呢,”陈叔叔45度角仰望天空,“我每天都是一个人,生了病也没人管,你们更是连个电话也没有……”
“你生病,”小冶打断他,“你一个人。那当初我生病的时候呢?我在医院里被下病危的时候,请问您在哪儿呢?”
吕齐言听到这里皱了皱眉,陈佚曾经提过小冶尝试自杀的事。但他没想到,当时的情况居然已经严重到下病危通知书了。
“哥哥没回来的时候,我哪天不是一个人?”小冶怒极反笑,“我就是有时候想找人说话,想跟人说句话……”
“我不是一直在……”陈父被这一番控诉说懵了,想要反驳,却被小冶再一次抢白。
“一直在家?对你一直在家。一直在我身边。”小冶近乎崩溃,“但是家里的家具也一直在家。楼下的大树也一直陪着我。你就跟它们没什么区别,一样没有回应,没有同情心!”
“你还好意思问我有没有把你当爸爸,”她深吸了一口气,“你记得,当初面对我同一个问题的时候,你是怎么说的?”
她又重复了一遍这个问题:“你有没有把我当过女儿?”
但这一次,小冶不会再给自己的爸爸回答的机会了。
“你说‘没有’。”小冶泪如雨下,“你说‘没有,你个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