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中，一个母亲在机场的出口处使劲张望，等终于看到了一个推着行李箱的熟悉身影，她赶紧使劲挥手，好让自己的女儿看见。
“妈！”年轻的女孩头发乱糟糟的，一看就是刚刚在飞机上睡着了，她看了一下周围，问道：“哎，这么多人是干什么呢？”
她妈妈不在乎地应道：“大概是来接人的吧。”
“什么飞机装的下这么多人啊，”女儿不死心，“我咋感觉是有什么明星来？”
不等母亲阻拦，女孩便凑过去，因为隔得太远，根本看不到人群中间的情况，她只好随便抓住一个人问：“这儿是有什么活动还是有什么人要来？”
被问道的那个女孩有点不耐烦，匆匆答了一句，就又垫着脚开始往前挤。
“问到了吗？谁啊？”母亲问。
“我没听清，好像什么苏恒……还是书恒的，”女孩挠了挠头，然后突然张大了嘴：“等一下，不会是……”
人群躁动起来，有一个尖锐又清晰的声音划破空气：“舒逢放心飞，蜂蜜永相随！”
“舒逢！”女孩几乎尖叫，“是舒逢来了！”
说着就把行李一扔，转身扎入了人海。
陈佚跟在舒逢身后，还没有真正走到出口，就被外面传来的女孩声音吓了一跳，赶紧侧身向周研昧讨教道：“蜂蜜是什么？”
“是舒逢的粉丝，”她目视前方，“你没听你妹和宋知原说过吗？”
“哦，应该是说过。”陈佚想了想，“我当时就奇怪来着，店里哪有蜂蜜。我们都用糖的。”
周研昧为他的无知默哀。
“没来过机场？”她看陈佚一副找不着北的样子，奇怪道：“你不是这两年一直在这儿？”
陈佚心说自己哪有钱坐飞机。
“两年时间，这儿变化还是挺大的，”周研昧感慨地说，“你看，那儿，还有那儿，之前都没有。”
因为星川的大本营在这儿，周研昧工作的时候，平均两三天要在这个机场起降一回。照她自己的话说，这儿那是机场，分明是她上下班的地铁站。
走的时候多坚决，她还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再回到这里了，机场也会定格成记忆里的样子。
“给，”周研昧掏出一个口罩递给陈佚，“挡脸。”
“没用的。”前面的舒逢突然回了一下头，“就算戴上，认识你的人照样一抓一个准。又不是变脸。”
电视剧女主的男装，作者的马甲，明星的口罩。都一样是自欺欺人的东西。
小样，以为这样我就认不出？
“那你还戴？”陈佚想起他每次出现在酒吧里那个状态就无语。
“大家都戴啊。”舒逢回答的理所当然。“你看哪个明星被狗仔拍到的时候没戴个这玩意儿。”
“不过今天不行。”顿了一会儿，他又说。
“为什么？”
“我的人设是宠粉啊，”舒逢好像听到了一个笑话，“脸都不露全，怎么宠。”
陈佚皱眉：这就触及到我的知识盲区了。
“因为外面有粉丝？”他迷茫地问，“之前不是也……”
“之前那相当于是‘意外’被撞见的，还勉强可以躲一躲，”周研昧负责解说，“但已经露过面了，现在全世界都知道他要在这个机场落地，他得营业啊。咱们不凑这个热闹，来，戴上。”
陈佚似懂非懂。不知道为什么，居然觉得舒逢有点可怜。
单从外面的声浪来判断，陈佚就知道等着围观舒逢的人肯定不少，饶是做了好一会儿心理建设，真正看到人群的那一瞬间，他还是不由得偷偷咽了口唾沫。
太多镜头了，不少还是很专业的那种大炮筒，陈佚不喜照相，被这场面弄得很焦虑。
“热闹吧。”
周研昧的脸隐藏在口罩后面，看不出表情，“说不定你以后也会这样。”
这话陈佚没听进去。
在众人围堵下离开机场，这段路他们走的非常仓促。但对陈佚来说，又好像很漫长。期间不断有人推搡，陈佚觉得很烦，但舒逢依然风度翩翩，笑着提醒女孩们注意安全。
保安维持秩序的声音、粉丝的尖叫、记者的提问，吵得人脑壳疼。混乱中，陈佚隐约看到许多路人站在人群之外露出了或者好奇或者鄙夷的表情，手幅下的脸却每一张都是复刻般的激动。
让他分不清真假。
有两辆车停在机场的自动门外，上面贴着星川的logo。车门前都站着人，看上去像在等他们。
“周研昧跟我回公司开个会。”身后还有很多人追上来，舒逢匆匆交代，“小安，你带他去练习生那里。”
舒逢指的是陈佚。
被叫做小安的是一个年轻男孩，上来就把陈佚塞进了旁边的一辆车。陈佚没想到这样就和认识的人分开了，脚步有些犹疑。
陈佚茫然四顾，正好看到车窗外的周研昧跟在舒逢后面，正聚精会神地听他说着什么，不住点头，然后上了另一辆车。从始至终，甚至没有回头再瞧陈佚一眼。
陈佚突然有些不安。
没有人发现，无数对准了舒逢的镜头中，有一个的角度微微偏了一些，正好也能拍到上了另一辆车的陈佚。
“他们分开了？”耳机里，一个声音问拍摄者。
“嗯。”他简短地回答。
不顾还有记者在拍打车窗，星川的车辆已经缓缓启动。明知不可能再问到什么、拍到什么了，人群还是随着车子涌出了机场。
也算是一种迷惑行为。
偏离角度的镜头不动声色地混在中间。
视野中，两辆星川的车先是艰难地挪动着，直到慢慢把人群甩在后面，确认不会伤到人了以后，才各自调转车头，朝着不同的方向扬长而去。
记者们这才悻悻然放弃了追逐，逐渐四散。
“确认一下车牌，”刚才的拍摄者耳机里又传来指令声，“舒逢和目标分别在哪辆车。”
“舒逢675，目标230。”拍摄者回应，“舒逢向东口，目标向西站。”
耳机中寂静了片刻。拍摄者放下镜头，耐心等待他们的决策。
“动手吧。”
“是。S33-ax已出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