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臻想,如果她最后没有一心求死地激怒对方,那个人会如何安置自己呢?
脖颈的那一剑断开了上一世两人的所有爱怨纠葛,而这一世她只想保下赵家,然后躲他远远的。
“多事之秋。”
赵臻撩开车帘,看着车窗外狂乱的暴雨,心头沉甸甸的。
车队由于暴雨在路上多耽搁了几日才回了盛京。
赵臻下了马车,远远便看见府门前两个女人的身影迎了出来,眉尾微微一挑。
“长姐。”赵黛跟在自己母亲的身旁,扬着一双秋水波澜的柳叶眼看向赵臻。
心里微微一惊。
赵黛自幼便深知这嫡姐的长相艳丽逼人,没想到经过这般舟车劳顿,对方竟然没有分毫的疲累和狼狈,甚至看着好像又漂亮了几分,心下很是嫉恨。
“嫡姐儿,你这一路舟车劳顿定是辛苦,我已经吩咐厨房备了一席佳肴,就等你回来开席。”赵王氏笑脸盈盈地说道,眼里满是温柔和慈爱。
“是啊,母亲可偏心了,备下的全都是长姐喜欢的菜。”赵黛适时地嗔了一句。
“你这丫头,何时又少了你一口吃的!”赵王氏轻轻地点了点赵黛的额头。
赵臻冷眼看着眼前这一对戏精,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自从赵王氏以侧室的身份接管了府里的事务,野心也愈发大了起来,甚至此次的刺杀也是她们费尽心思挑唆出来的。
赵国公听到嫡女回府的消息,下了朝便直接赶了回来。
他向来爱重原配发妻,对这个唯一的嫡女也宠爱异常,才半月未见,他便觉着女儿清瘦了不少,心疼道:“臻儿辛苦了,听侍卫说,你们这半道遇到了刺客袭击,可有哪里受伤?”
上一世整个赵家倾覆,赵臻连父亲的最后一面也未曾见到,如今见着父亲,眼眶也不由红了几分,连忙安抚道:“父亲不用担心,女儿并无大碍,伏击的刺客已被全部击杀。”
赵国公这才松了一口气。
赵王氏看了两人一眼,道:“嫡姐儿,老爷一听说您被刺客伏击的消息,心急如焚,担忧得整宿都睡不着觉,幸而您平安归来,真是菩萨显灵了,明日我就去寺庙还愿。”
话语间表明了自己曾为她祈福请愿,只是这是真心还是假意,赵臻心知肚明。
赵国公一想起嫡女半道被伏击之事,心中的怒火便不打一处来,他冷哼一声:“也不知是哪个胆大包天的狗贼居然敢对我赵府嫡女出手,臻儿放心,为父定会找出此人替你出气。”
想了一会儿,又道:“不过此事尚未有眉目,你们不得对外宣扬。”
这话是对赵王氏和赵黛说的。
“父亲放心,我们知道的,长姐深陷匪寇,事关重大,若是传扬出去必回污了长姐的名声,懂的人知晓长姐是平安归来的,不知内情之人,还以为长姐已被匪寇……”
赵黛惊觉自己失了言,立马用巾帕掩了嘴,说道:“不说此事了,徒惹长姐伤心。”
她终于明白上一世在她与宸王解除婚约后,坊间流传的那些有关她的肮脏传闻从何而来了。
赵臻扬了扬眉,瞟了赵黛一眼,直接说道:“怎么不说了?我看你说得挺畅快的,想来是急不可耐地想将我遇袭之事传言出去,好泼我一身污水呢。”
赵黛愣了愣,面上闪过一丝难堪,她讶然道:“长姐,你怎么能平白污蔑我?我这是一心一意为你考虑担忧,我若是真有那阴毒念头,早教人传扬出去了。”
她看起来是真的万分委屈,若不是赵臻重生一回儿,还真会怀疑自己是不是诬陷了对方?
赵王氏也顺势说道:“是啊,嫡姐儿,您是误会黛儿了,她就是这一单纯直率的性子,若是哪句话让您不畅快,那是她的无心之失,我让她给您赔礼,只是黛儿终究是您嫡亲的妹妹,姐妹间还是不要有嫌隙的好。”
赵臻看着这对惺惺作态的母女,似笑非笑地说道:“嫡亲?烦请王姨娘认清自己的身份,嫡庶有别,我母亲才是这赵国公府的正夫人,她也只生了我一个女儿,我又哪里来了个嫡亲妹妹?”
魏国向来遵循礼教,原配正室与侧室所生之子天差地别,只有那些不入眼的家族才会做出那等宠妾灭妻,嫡庶不分的蠢事。
赵王氏听了这些话心里很不是滋味,面上还是柔顺地应道:“是,嫡姐儿教训的是。”
赵国公在原配病逝后,多年以来也未曾续弦,府中事务都由赵王氏打理,时间久了,她便有了主母的心态,没想到如今当众被打脸,不由泪光涟涟地看向赵国公。
赵信瞥了她一眼,淡然地收回了视线,不予理会。
“母亲。”赵黛扶了扶柔弱的赵王氏。
“黛……二小姐,你快别这么称呼我,我只是一房妾室,以后您还是唤我姨娘为好。”赵王氏低声泣道。
赵黛咬着牙,道:“您这么多年来兢兢业业的打理府里事务,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怎么到头来连一句母亲都叫不得!这凭什么啊?”
赵臻渍了一声,“若是觉得打理府中事务辛苦,可以趁早换人,王姨娘也落得清闲,你们两人倒有大把时间可以多排些母女情深的戏码。”
赵臻站起身来,说道:“父亲,我乏了,先行回房休息。”
赵信也有政务需要处理,叮嘱了赵臻几句后便放她离开了。
出了正厅,天色已经不早了,琥珀迎了上来。
赵臻看了她一眼,问道:“事情办好了吗?”
琥珀点头,回道:“已交代妥当。”
赵臻抚了抚被夜风吹乱的墨发,喃喃说道:“这几日,府里要热闹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