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天心来到周萍的住处，敲门很久，里面也没人应。
难道周萍不在家？
不知为何，她竟然有松一口气的感觉。
转身正要离开，门内传来一声虚弱的询问。
“谁啊？”
叶天心稳了稳心神，“是我！”
又等了约莫半分钟，门才从里面打开。
叶天心葱白纤细的手指，轻颤了一下，缓缓搭在门把手上，提起一口气，才有力气拉开门。
她是有些害怕的。
生怕想问的真相，是自己所不能承受的恐怖！
当她进门，看见周萍歪倒在门口的玄关柜旁，惊呼一声扑上去。
“啊……”
她本能想喊一声妈妈，可话到嘴边，却成了“你”。
“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我我……我送你去医院。”叶天心吃力搀扶周萍。
虽然周萍骨瘦如柴，她还是扶不起来。
双手颤抖地从包里找手机，正要拨打急救电话，手机被周萍一把打开。
“我没事！”她喊着，咳嗽起来，“一会就好了！我没事……我不去医院。”
“你已经……已经这个样子了，我送你去医院吧……”
叶天心很害怕，眼圈通红，噙满水雾，拽住周萍不住挥舞的双手，试图让她冷静下来。
“我不去……不去……”
周萍喘着粗气，脸色灰白，额头上布满豆大的汗珠，因为疼痛浑身都在痉挛，可见她现在有多痛苦。
见她这副样子，叶天心的眼泪不住往下掉。
这大概就是母女连心吧。
“……当我求你行吗？我送你去医院！”叶天心紧紧抱住她单薄震颤的身体。
“不……我不去！治不好的！已经治不好了！”
“至少可以减轻痛苦！”
“我……我吃药了，一会就好了……马上，你等我……你去！你走！”周萍忽然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用力推开叶天心，伏倒在地上，指着房门的方向，力竭地喊着。
“你走！出去！我不要被你看到我现在这个样子。”
叶天心哪里忍心走，俯身扶住周萍，忍住眼角的酸热，搀扶周萍从地上起来，让她躺在沙发上，给她倒了一杯温水。
周萍哑忍了将近二十分钟，这才慢慢平静下来。
人也好像脱了一层皮一样，毫无气力地瘫在沙发上，有气无力地喘...息着。
叶天心守在一旁不说话。
她还是第一次见到周萍忍受这么强烈的痛苦。
虽然不知道到底有多疼，但看她刚刚备受折磨的样子，仿佛死亡是一种解脱。
她无力地垂着头。
原本想问的话，已经一个字都问不出口。
帮周萍盖上一条薄毯，去厨房熬了点米粥。
等米粥熬好后，盛在碗里，端上茶几，周萍也眯了一会，稍微有了点精神。
“喝点粥吧。”叶天心声音沙哑。
周萍很高兴。
这还是她第一次尝到女儿的手艺，虽然是一碗清粥，心里也是满满的感动。
即便毫无胃口，也佯装很饿的样子，爬起来捧着热粥，一口一口吃起来。
她还一边吃，一边笑，“真好吃。”
叶天心心口一酸，侧过脸，悄悄擦去眼角的潮湿。
“天心，你是来看我的？还是……”周萍的声音迟疑了一下，“找我有什么事？”
周萍很清楚，叶天心对她满心怨恨，若非有事只怕一辈子不想再见她。
叶天心静静地看向她，淡静的神色没有丝毫波澜起伏，就好像没有什么情绪的木偶。
“没什么事，你好好休息。”
叶天心起身，往外走，身后传来周萍的声音。
“天心！再陪我呆一会好吗？”她带着哀求的口吻，让叶天心心口一揪。
她缓缓回头，看着周萍那一双充满期盼的目光，声音微哽，“我很讨厌你，多一眼都不想看见你，你也不在乎，毫无所谓地，用身为母亲看着女儿才会有的宽容慈祥面对我吗？”
周萍无奈笑笑，声音嬴弱毫无气力，又带着点卑微的忏悔。
“我没有多少日子了！就算我有天大的错，你就当……可怜可怜我吧！”
叶天心真的很讨厌她这副，我是错了，但你心软就必须原谅我的口气。
叶天心转身走回来，紧紧盯着周萍那双枯槁无神的眼睛。
“我只问你一次！当年抛下我和哥哥，你可有后悔过？”
周萍先是一怔，随后迟疑两秒，这才重重点头。
“很后悔。”
“那你为什么不回来？”
周萍又怔住了，一双无神的眼眸愈发暗沉无光，彷如一潭毫无生机的死水，随即又痴痴地笑起来，讽刺又自嘲。
“你爸爸当年很快就娶了新老婆！还是和他纠缠不清的那个陪酒女，我还怎么回来！”
叶天心闭了闭眼睛，声音急厉，“是因为回不来，还是没脸回来？”
“为什么时至今日，你还是将错归咎到别人身上？你难道就没有一点错吗？”
“这么多年，你抛下我和哥哥，甚至爸爸一早就知道哥哥不是……”叶天心的声音猛地哽住。
缓了好一会，再开口时，声音低弱得连她自己都几乎听不清。
“爸爸从没说过你一句不好！还告诉我，你妈妈很善良，也很漂亮！是因为生病，离开了人世，妈妈很爱很爱我。”
说到这里，叶天心泣不成声，蹲下身，握着周萍的手臂，大声问她。
“是什么让你这么狠心！伤害一个爱你的男人，还有你的两个孩子！现在回来了，带着满身秘密，强势闯入我的生活，打破我原本的平静！”
“还打着为我好的旗号，做一些让我痛彻心扉的事，你让我怎么能不怨你，恨你！”
周萍的眼泪不住往下掉，偏头看向一旁，目光空洞毫无光泽。
她什么都不想说，也不能说，更没有脸面说，只能自己一个人生生憋着，忍着。
“我是打算将所有的一切带进棺材里，你就不要问了！就当给你这个满身罪孽的母亲，留点脸面！”
“好！”叶天心苦痛地点点头，“你不说，我来说。”
她擦了一把脸上的泪水，“你最喜欢紫色！翰轩的母亲也最喜欢紫色，她种了满院子的薰衣草！”
“翰轩宝贝的不得了，还派两个专业园丁伺候那片花！”
“这不是巧合吧？你和翰轩的母亲冯淳雅，认识并且关系很好对不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