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这才恍然大悟，懊悔道，“老朽真是急糊涂了。”
老夫人说话时，声响已经由几个丫鬟抬起来，放在了担架上往屋子里面抬去。众人都急忙忙的跟在后面。老夫人回头看了一眼宋清俞，“你带着两个妹妹且在外面等着。等一时若是忙不过来，进来帮忙。”
宋清俞哎了一声应着。
宋亦妍痴痴的望着沈湘被抬了进去，手中还抓住一双银质的筷子。
担架从众人身边而去，宋清俞的手忽然被抓住，冰凉的触感拉回宋清俞的思绪。宋清俞回过神看去，只见是沈湘拉住了她的手，将她带着朝里面去。
“大小姐你能陪着我吗？大小姐懂得医术，多少能帮忙对吗？”沈湘为了在嘈杂的人群中让宋清俞听到声音，几乎是用着强力说话。
说出的声音，在众人的耳边却是格外的沙哑。
沈湘不是一个特别美貌的人，却是年轻。一双杏眸仔细的盯着宋清俞，带着希冀和请求的眼神，直勾勾的盯着宋清俞。
就在去年，沈湘还是一副远离和落井下石的嘴脸。宋清俞诧异沈湘竟然让她陪同。难道沈湘不担心自己心情不好，发生了什么意外的变故吗？
沈湘大汗淋漓，面色挂着艰难疼痛。
宋清俞望着她一双眼眸，从中看到了拼尽全力祈求的希冀。众人来不及说明宋清俞也帮不上忙，丫鬟们也抬着沈湘走了进去。
宋清俞一步没跟上，沈湘无力的手已经松开。
时间不等着沈湘，眼见着要进屋了。沈湘又着急的唤了一声，目光落在站在原地未动的宋清俞，“大小姐。大小姐能帮忙的对吗？”
沈湘最后说完之时，已经被抬进了屋子，屋子的门被两个婆子合上。
随后不久三个接生婆急急忙忙的赶来，着急的命人烧水，又带了两个丫鬟进去。随着门吱呀一声，里面传来沈湘的叫喊声。
宋清俞坐在桌前，看到沈氏田氏，包括老夫人都一同出来了。
宋震天先一步问着，“里面的情况如何？”
老夫人踌躇的踱着步，“湘儿一直都有早产的预兆，早些年震华出生时，老朽也是早了大半月生下的他。可是如今湘儿是第一次生孩子，又早了一个多月，恐是有危险。”
宋震天闻言，一动都没有动。
宋清俞总算是明白为何沈湘刚才那么拉着自己。也并不奇怪沈氏的反应。沈湘的孩子无论是男是女都会被留下来。但是沈湘说不定就难产死了。
宋清俞今日回门，沈氏更是一副高兴，将沈湘好好的照顾。只说沈湘要生了，却并没有对宋清俞说沈湘根本没有到时日。
大小姐能帮忙的对吗？
宋清俞的脑海里闪过沈湘祈求的那句，以及沈湘眼中将全部的希冀都押注在宋清俞身上的可怜。
宋清俞嘴角嗤笑一声，沈湘原先怀孕的时候可是趾高气昂的处处针对自己，早些时日自己落难之时，沈湘可没忘帮着沈氏对付自己。
如今出于劣势，却找上了自己。真是好笑。她是凭什么觉得会去帮她呢。难道就要因为她此刻的可怜？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我又不是活神仙，她的死活关我何事。
宋清俞想着，手被拉住，宋云玖在一旁拉住宋清俞坐了下来。
“大姐，你的脸色看起来格外的不好，是身体不舒服吗？”
桌上的饭菜还没有撤下去，此时已经冷了下来。宋震天等人站在屋门前，与大堂隔着几十步的距离。而桌前此时还留着她们几个小一辈的。
张恒安此时也负手站在一旁，他对此事要有所避讳。所以远远的站在了大堂的外面的廊下。这边也就只有宋清俞带着宋云玖宋亦妍。
宋清俞摇了摇头，不太想说话，“只是想起了一些事情。”
宋亦妍后知后觉的将手中的筷子放了下来，魂不守舍的呆呆看着一处。忽然沉默了许多，与平时的宋亦妍判若两人。
屋子里面传来一声声撕心裂肺的叫喊声。众人怎么也不得平静下来。
过了半柱香，里面还是如此。老夫人在外面攥着佛珠，口中默念着。屋子的门忽然吱呀一声打开。
外面鱼贯而出一群丫鬟，都端着水盘出来。接生婆擦了擦汗道，“三姨娘难产的厉害。大出血。可能母子都有危险。”
宋震天彻底没了主意，情急的吼了一声，“要怎么办！”
老夫人的佛珠一停，没有说话。
沈氏咬了咬牙，绞着帕子擦了擦眼泪看着宋震天，仿佛下了极度的决定，“老爷万不得已，千万让她们保住小哥儿。”
宋震天先一怔，眉头紧紧的拧着，想了许久，最后点了点头，“知道了吗？”
接生婆立刻点了点头，又回了屋子，将门合上。
屋中。
接生婆回来朝着其他的人点了点头，复而看向半死不活，几乎要没有力气的沈湘，“三姨娘，刚才外面的话，你应该已经听到了。”
“我……没力气了。”沈湘含着泪水，看着天花板。无时无刻都用力着。
接生婆有相互的看了一眼，随后冷声道，“若是生不出，只能破开肚子将孩子取出来。三姨娘你要有那个觉悟……”
“你们剖开。我不怕疼。只要小哥儿出生。”沈湘坚定的喊着。头偏向一边，闭上了眼睛。“我也不配资格作为母亲。”
接生婆接住剪刀，没有理沈湘说的话。
一阵寒风从外面刮进来，吹动着帘子晃动。接生婆手上动作一顿，回头忽然看去，恐慌道，“大小姐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不想让我追究你们刚才说了些什么，立刻正常接生。”
宋清俞眼波平静，像是没有任何感情。沈湘却突然热泪盈眶。
接生婆微微一愣，朝着宋清俞看去，却吓得双手抖动。迟疑道，“可是这是……那位的意思。大小姐您是知道的，三姨娘只是一个下人，若是真生出了哥儿，她也没有那个福气消受。”
“接生。”
宋清俞重复了一遍。
沈氏急匆匆的赶来，抓住了宋清俞的双手，准备将宋清俞拉出去，“阿俞，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你随我一起出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