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吃得急促，片刻之后就饱了，剩下的水便倒在手掌心里开始洗脸。
女子大多都是爱美的，受不了脏。
洗干净了一张脸之后，她再次抬头，露出一张清丽的容颜。
眉如柳黛，面如桃李，面部轮廓柔美，五官秀丽地组合在一起，是个标准的美人坯子。
南宫枫望着这张容颜，怔了怔。
小月？
不，眼前这女子不是记忆中的那个人，只是长得太相似。
明知道不是那个人，南宫枫还是忍不住要把目光放在那女子身上。
太像了。
南宫枫打量着她，身旁的方若颜却是心生警惕。
因为她看见女子那双细腻的双手，犹如十指不沾阳春水。
长在偏僻乡村的女子，能把双手保养得这么好吗？
这一刻，她开始怀疑这个女子的身份。
长得好看不一定可疑，但是肌肤细腻就有点儿不寻常了。
全村的人都被屠杀了，偏偏就剩下她一个活口，那么，有谁还能证明她就是这村庄里的普通平民呢？如果有人能证明，便可以打消疑虑。
然而没有人能证明，那么这女子的身份就是个谜，不能说她是完全无害的。
俗话说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来路不明的人，可不能轻信。
方若颜虽然心中起疑，面上却没有表露出来。
她先不说破，看看这女子接下来的言行。
如果这女子真的心怀不轨，也不用急着把她抓起来审问，现在只有猜测没有证据，不能完全认定她就是敌人，那就先观察再说。
而南宫枫此刻也已经回过了神，开始询问眼前的女子，“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女子道：“我叫青玉。”
方若颜问她：“你是从小就在村子里长大的吗？”
青玉点了点头，“对。”
方若颜仔细地观察着她的面部神情，“那么，你知不知道你们村子遭到洗劫的原因？你有看到动手的人长什么样吗？”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村子会迎来这样的劫难，我们村子一百多口人，一直生活得好好的，直到昨天晚上……”
说到这儿，青玉的唇都在发颤，似是恐惧中带着愤怒，“一群拿着刀的男人来到了我们的村子，拿起刀见人就砍！不管男女老少，他们通通都不放过，家家户户攒的钱，还有米面干粮全都被抢劫一空，凡是值钱的东西都被拿走了，粮食也几乎都没有！”
方若颜望着她颤抖的语气不似作假，又道：“压在你身上的两具尸首，是你的亲人吗？”
“是我爹娘。”青玉说到这儿，从柜子里冲了出来，抓住了南宫枫的衣摆跪在地上，“真的就只有我一个人活下来了吗？其他人会不会还有气？”
南宫枫转过头，吩咐护卫再去检查一次。
护卫检查回来之后，道：“南宫先生，除了这位姑娘，没有其他幸存者了。”
青玉闻言，顿时跌坐在地，六神无主。
方若颜将她的一切反应看在眼里，目前没发现她的情绪有什么问题。
她真的只是一个侥幸逃生的普通村民？
要真是个不怀好意的，可以考虑一下是不是有利用价值，就像阿辰对待暗影那样，利用完之后再舍弃。
方若颜思索着，离开了破屋。
返回马车旁，赫连辰正坐着在喝水，眼见着她走近了，将手中的水袋递给她。
方若颜接过水袋饮下一口，道：“阿辰，那个死里逃生的姑娘，我刚才去见过了，有点儿可疑。”
赫连辰问：“怎么个可疑？”
方若颜把自己的看法说了一遍。
“如果她没有问题，应该不会太纠缠我们。”赫连辰想了想，道，“我们只是答应要捎她一段路程，到了集市之后，就看她是什么态度了，她要是肯干脆一点地离开，那就不用管她，可她若是处心积虑地想留下，那就值得怀疑。”
二人说话间，南宫枫已经从前方的破茅屋中走了出来，他的身后，青玉衣衫褴褛，低垂着头，似乎十分拘谨。
方若颜用胳膊肘轻撞了一下赫连辰的肩，“看，就是她。”
赫连辰顺着方若颜的视线看了过去。
“越是看起来不具备威胁的人物，越是不简单，这乱世里，擅长伪装的人实在太多。”赫连辰低声说道。
方若颜“嗯”了一声。
南宫枫带着青玉渐渐走近了，二人也就立即停止了交谈。
南宫枫走到了方若颜的面前，道：“方姑娘，我们这一行人里，女眷少，大概也就你带的衣服最多，能不能……”
“没问题啊。”方若颜十分爽快地应下，“我衣服那么多，分一件给青玉姑娘也无妨，除去阿辰送给我的衣服之外，其他的随便她挑一件，这一身破破烂烂实在太寒碜了。”
她说着，把视线投向了青玉，“你跟我上马车。”
“谢谢你们。”青玉应了一声，随着方若颜上马车。
方若颜从行李中翻了几件衣服出来，摆在了她的面前。
“随便挑吧，不用太拘谨。”方若颜望着她的脸庞，“你看中哪件，我送给你。”
青玉望着摆在眼前的漂亮衣裙，似乎是愣住了。
山野村妇看见绫罗绸缎，露出惊叹的表情也很正常。
“我……真的可以随便挑一件吗？”青玉伸手触摸上了一件浅蓝色的衣裙，“我去集市上也没有见过这么漂亮的衣服，布料这么好。”
“你喜欢这一件是吧？送给你了。”
“这我怎么好意思呢？爹娘说不能白拿人家东西。”青玉有些忐忑地收回了手，“姑娘，你告诉我这衣服值多少钱？我会攒钱还给你的。”
“你们家的家教可真好，冲着这一点，白送给你也不心疼，你不用想着还钱给我了。”方若颜道，“若是真的要收你钱，只怕你攒一整年也攒不下来。”
“你是在施舍我？”青玉转头望着方若颜，“你们帮助我，我很感激，也想要报答，但我不想被人瞧不起，姑娘你是看不起我吗？”
方若颜有心试探，便挑了挑眉，“我为什么要看得起你？我好心同情你一下，你难道不领情吗？不想要就算了。”
“你们这些有钱的人家，果然都是看不起老百姓的，我不需要你的施舍了。”
青玉说着，十分干脆地转过头，掀起马车的布帘跳下了马车。
方若颜若有所思。
这女子面部表情还真是很到位啊。
无害脆弱，自尊心强。
要真是敌人派来的，那这演戏的本事还真不赖。
再说青玉跳下马车之后，南宫枫有些疑惑地看着她，“不是让你换身衣服再下来吗？”
“那位姑娘的衣服漂亮又太贵重，我付不起。”青玉闷闷道，“在你们这些家境好的人眼里，钱都不算什么，可我不想欠你们太多人情。”
“姑娘，这些只是举手之劳，我们不需要你报答什么。”南宫枫望着眼前的女子，没有想到她竟然人穷志坚。
一开始见到她的时候，她如同惊弓之鸟一般，给人的第一印象只有脆弱无助。
这一刻，她彻底接受了亲人与父老乡亲离世的事实，她的情绪仍旧是脆弱的，但是似乎已经找回了理智，将她的性格展示了出来。
一个有骨气、不愿意白白接受施舍的人。
“南宫先生，你们愿意收留我，我很感激，或许我这种小人物的报答对你们来说不值一提，但我真不想欠你们什么。”青玉顿了顿，道，“你们帮我安葬父母，给我吃穿，我没有钱来报答，但是我还有双手，还有力气，南宫先生要是不介意，我可以为奴为婢。”
南宫枫：“……”
他并不打算让这个女子留下。
等队伍行驶到了集市上，就要把她打发走。
他也没想到她会提出这样的条件。
不等他开口反对，坐在旁边的赫连辰率先给出了回应，“南宫，青玉姑娘的表示似乎很明显啊，她与你非亲非故，这才不接受你的馈赠，她若是给你婢女，那你给她的东西就是打赏，不属于人情往来，这位姑娘挺聪明的，这么一来也就解决了吃穿问题，服侍你，等于还人情。”
南宫枫闻言，白了赫连辰一眼，“我不需要人使唤，身边也不留没有武功的人。”
整个队伍里都是练家子，为数不多的几名女眷，也是个个都有本领在身的。
收留一个柔弱女子当婢女？还是算了。实在是没有那个必要。
“南宫先生，我什么活都会干，洗衣做饭都难不倒我。”青玉的目光中带着期盼，“我的厨艺极好，吃过的人都夸，保证不会让你失望，我真的已经没有任何地方可去了，我做您的婢女，求一口温饱可好？”
南宫枫正要回话，一旁的赫连辰抢先，“你为何一定要做南宫先生的婢女呢？若是想求一口温饱，找本王也行啊，本王的长相难道不比南宫先生俊俏吗？”
南宫枫：“……”
赫连辰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
莫非他对这个女子有疑心？因为警惕，所以才要留在身边观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