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慎眸底寒光闪动，一言不发。
许久淡淡的开口，“你去给太子送个信儿，再跟路凌通个气儿……”
马成听完吩咐，满头满脸都是冷汗，以前他还能摸着一两丝儿督主的心思，可自从樱桃姑娘入宫，督主行事越发诡异，根本猜不出他老人家在想什么。
借太子的手杀了僖嫔固然省事儿，可这许出去的条件也太……再者，路将军肯配合吗？弄不好可是要掉脑袋的！
不过，马成最大的好处就是想不通就不想了，听吩咐就是，他拱手退出书房，悄然去了东宫。
袁慎又默默的坐了许久，然后铺开纸笔，写了封短信。一字一斟酌，短短数句，一直写到天亮。
纸短情长，是诱饵亦是思念。
靖国公府蔷薇院那边也不消停。
下晌姜悦带着一身伤回来，秦楠第一个就炸了，“表嫂，告诉我，是哪个混帐王八羔子把你打伤的？我打死他！”
石头也攥紧小拳头，咬牙切齿的跟着嚷嚷，“还有我，我也要给娘报仇，打死那个混帐王八羔子，剁碎了喂狗。”
姜悦鼻子发酸暗道没白疼他们，转念又气这俩败家孩子，正经诗书不学，专学这些骂人的话！
“这是意外，没人打我，你们回去念书吧！”
秦楠跳着脚大叫，“你骗谁啊，啥意外能掐到脖子上，这手印子都没消呢，表嫂你别怕，你说是哪个狗东西欺负你？我扒了他的皮，给你做鼓敲。”
石头有样学样，“没错，娘你别怕，你告诉石头，石头扒了他的皮，给奶狗子垫窝。”
路大爷脸都绿了。
姜悦赶紧给这俩傻孩子使眼色，那混帐王八羔、狗东西就在我身后站着呢。
秦楠疑惑的瞧着她，“表嫂，你眼睛咋了？是不是那个王八蛋把你眼睛也打坏了？”
石头恨的大叫，“娘！我把那王八蛋的眼睛剜出来给你当泡踩！”
姜悦，“……”
你俩是不是瞎？
秦楠急道：“表嫂，你还没说是谁呢？你快点告诉我们，我们现在就去收拾那狗杂种！”
路大爷忍无可忍，一手一个，拎着俩人的衣领子往外薅。
秦楠大叫，“你还是不是男人？你媳妇让人打了，你都不说帮她出气？”
石头跟着帮腔，“就是，爹、你一点儿也不像男人，娘被人欺负了你都不替她出头！”
路大爷后槽牙磨的吱吱响，真想打死这俩混帐东西。
把俩人扔到院里，呯的关上房门，回着看着姜悦脖子上的淤青，心里疼的像被刀划过，愧疚的无地自容。那俩败家孩子骂的没错，他就是个混帐东西！
“妞妞，你、你还疼吗？”
姜悦摸着脖子轻轻摇头，大长公主赐下来的药膏子很管用，这会儿只是青的吓人其实一点儿都不疼了。
伤是不疼了，可大长公主那话却像石头一样压的她心口发闷。
幻毒虽然厉害，可若他心里没有顾涣那个疙瘩也起不了作用。
她已经竭尽全力的去躲着顾涣、想尽一尽办法让顾涣死心了，可路大爷心里还是放不下，她还能怎么办？
难不成让她一刀砍死顾涣？即便如此，路大爷也会说她把顾涣藏在心底吧？
眼前莫名出现顾涣口吐鲜血，却怔怔瞧着她的那个场景，姜悦心里越发闷的慌。
顾涣这辈子，怕是要毁在这份执念上了。如果她没占了原主的身子，没用原主的面目活着，顾涣也许不会变成这样儿，也许早就想开了，重新开始新的人生。
她的存在本身，于顾涣而言就是一种折磨，无时无刻提醒顾涣，他曾经拥有的那些美好！
而顾涣的执念，对路大爷而言，也是一种折磨。没有哪个男人愿意自已心爱的女人，时刻被别的男人觊觎。
这简直就是无解！
姜悦忍不住想哭，事情怎么就成这样儿了？
她的黯然落在路凌眼中，便如细细密密的钢针扎在心口，疼的连气都喘不上来了。
他想让她开口，随便说些什么都好，这种觉闷的压抑令他心惊。可又怕她开口，吐出来的是指责和愤怒的话。
姜悦慢慢抬眼，“路凌，我想跟你好好谈谈。”
路凌心一颤，莫名腿就软了，怕她说出‘和离’两个字，他抓着桌沿慢慢坐下，“谈，谈什么？”
姜悦强迫自已平静下来，缓缓的道：“我心里没有顾涣，这是实话，我再说这最后一次。不管你信不信，从今往后，我都不会再多说一个字。顾涣对我也没什么龌龊心思，他只是入魔了，他怀念的是他过去曾经拥有的美好。
我会尽量躲着他，绝不会再出现今天这样的事儿。但如果我躲不开，或者被什么人算计了，我也想求你网开一面，别要了他的性命。”
路凌手指倏的捏紧。
姜悦瞥了他一眼，继续道：“我这么说与情无关，他也是个可怜人，我不想背着良心债过日子。这世上没什么感情是时光消蚀不了的，过两年他成了亲有了自已的家室孩子，自然不会再记着我，也就不会犯蠢了。你又何必背上杀孽，跟他一般见识？别让这件事儿成为你的软肋，让人有机可乘，你只当没有顾涣这个人好不好？”
那便是让他装瞎子，装聋子，眼睁睁看着顾涣对妞妞的觊觎而无动于衷？
路凌额角青筋瞬间暴起，可对上姜悦期盼的眼神，看见她颈间的淤青，他身上咆哮沸腾的怒意又被愧疚和后怕代替。他差点亲手掐死妞妞，还有什么资格一意孤行，计较那点所谓的颜面？
许久，他咬着吐出一个‘好’字。
姜悦暗中叹了口气，她知道这个承诺对路大爷而言不是件容易事儿。
顾涣的痴情对任何男人来说，都是一种羞辱，何况是路大爷这种骄傲的人？
可她必须逼着路大爷答应，因为路大爷面对的敌人太强大，任何一点儿疏忽都有可能置路大爷于死地。
但是，她也不能让这事儿成为夫妻之间的一道裂痕。
她起身走到路凌跟前，轻轻拉起他的手，柔声道：“你别把这事儿当成是男女之情，你只当是离间计，我不上当，你也别上当好不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