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这么做，固然有她的道理，大概是不想看着二夫人整日里心如死灰，日子过得如同一潭死水 但是这样势必会让爹不高兴。
果不其然，到了晚上用过晚餐之后，祁善就让曾氏跟他去书房说话。曾氏什么也没说，站起身来就过去了，祁雨柔在饭桌下面绞着双手，她很担心母亲。
父亲因为跟母亲不亲近，很少主动邀请母亲去书房。但凡请她过去，多半也不是什么好事。再说看父亲的神色就不是很好。
大哥大嫂显然也知道怎么回事。两个人神色都是一紧。祁墨本来想开口说话，但是祁善一眼扫过去，他就有些不敢开口了。
唯一还没有认识到这紧张气愤的，大概就是祁渊了。他最近在祁府内的家学上学，先生是一个非常严厉地人，布置的功课很多，祁渊忙着读书，整日里早出晚归，回来之后还要做功课，根本没意识到爹娘之间紧张的气氛。
到了书房，祁善关上了书房的门：“你今日为何要让苏元过来给二夫人看病？”
祁善懒得虚以委蛇，直接问道。
“她病的那么严重，你该知道是为了什么。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让那个孩子知道不是应该的吗！”曾氏挺直了胸膛，毫不畏惧丈夫。
“他早就被逐出祁府了。”祁善阴沉着脸。
“虽然不在主支，他仍在祁家家谱上，他还姓祁。”曾氏冷冷提醒。
“另外，就算他被逐出家门，也改变不了他真实的出身。母子亲情本是天性，这样人为骨肉分离违反伦理，不是好事。”
曾氏说的句句在理 但是祁善依旧要反驳：“这么多年了，二夫人不也撑过来了。你可别忘了祁焰那个天煞孤星的厉害！”
“天煞孤星？”曾氏冷笑一声，“祁善，你不会真信了吧？一个孩子怎么可能害死那么多人呢？”只有人才会害人，婴儿刚生下来什么都不懂，他要如何害人？
祁善没有说话。他之前试探过祁焰的态度，后者对于回归祁家并无企图，看上去也很清楚的认识到了自己的地位。但是祁善对他还是多有防备，省的他打算在祁家混水摸鱼， 寻求什么利益。
所以他不希望祁焰知道二夫人的病，最好这一对母子彼此都不要知道对方的存在，就这么过完一生就好了。
但是曾氏非要跟自己对着干，如今苏元已经知道了，祁焰也一定会知道。那么他会有什么行动呢？
祁善莫名的有些担心。祁焰之前是一个傻子，突然恢复正常，这其中本来就疑点重重。傻子变聪明，这可是天方夜谭。也让祁善对祁焰总有着莫名戒心，担心他会对祁家不利。
正当夫妻两个对峙僵在这里的时候，忽然门外传来了祁渊的声音：“爹，夫子让我做功课，我需要来找一些书，我能进去吗？”
孩子的说话声打破了满室的寂静与二人的僵持。祁善缓缓松了口气，他最近对这个小儿子关怀颇多，没事就指导他做功课。毕竟是自己的儿子，之前都在外面来不及亲近。如今补了回来，更是加倍亲热。女儿大了更亲娘，儿子还是会更喜欢与爹亲近，祁渊也是如此。
曾氏没有说话，孩子们喜欢亲近谁，曾氏是不会管的。她不会因为自己不喜欢祁善，就让孩子们也不要亲近父亲。
“你进来吧。”祁善放缓声音道。
门开了 祁善走了进来 神色如常。他冲着父母行礼，二人微微点头。既然有孩子在场 再吵也没什么意思，曾氏站起身，看了祁善一眼之后便转身离开。
祁善也没有什么表示，反而按捺下心中之事，把祁渊叫到身边考察功课。
曾氏出门没多久，就遇到了一脸担心的祁雨柔。见到母亲神色如常，她才松了口气，“娘 我让小渊过去的，应该没问题吧？”
“原来是你让他过去的？”曾氏有些惊讶，随即笑道，“没事，本来也就不是什么大事。”
祁雨柔这才放下心来。她知道这段时间爹对祁渊态度还挺好的，时常询问他功课的进度。祁雨柔灵机一动，于是就撺掇着祁渊去书房向爹请教功课。祁渊不明所以，但是他向来都很听姐姐的话，于是就依言过去了。
得知原委的曾氏微微一笑，摸着祁雨柔的头发：“倒要谢谢你了，雨柔。”
祁雨柔只是关心的看着母亲：“您没事就好了。”其实对于曾氏的行为，祁雨柔的内心也很矛盾，哪一个子女不希望自己父母能够和谐相处呢？但是爹娘在很多问题上都是针锋相对，对孩子来说就不得不面对选边站的问题。
祁雨柔很同情祁焰，本该是祁家的人，却被迫流浪在外，如今也是有家不能回。扪心自问，如果她身处这个位置，必然会对祁家充满怨恨。所以爹的行为也不是不能理解，毕竟让一个对你家有恨的人再进入家庭，无异于引狼入室。
母亲的选择基于义，父亲的抉择基于利，可谓是各有各的道理。祁雨柔知道，大哥祁墨实际上是赞同父亲的判断的，认为祁焰不该回来，祁家人也不该过于亲近祁焰。
既然如此，祁雨柔就选择支持母亲曾氏，也没有太多自己的道理，只是不希望曾氏孤立无援罢了。
对于孩子们的小心思，曾氏也不是不知道，却只能喟叹一声，别无他法。她其实并不愿意让孩子们陷入选边站的矛盾之中，但是夫妻彼此理念不合势必会导致这样的结果。而她，最不能接受的就是孩子们变成像祁善那样的人。
曾氏想到这里，咬了咬嘴唇，还是绕路去了二夫人叶氏那里。祁雨柔不明所以，但是也没有多问，只是跟在母亲身后。
这时候叶氏是醒着的，刚刚吃完晚饭，房间里沉重的气息稍微松散了些。见到曾氏前来，靠坐在床上的叶氏凝视着她，似乎在等她说话。
“白日里我不相信你睡着了。”曾氏第一句话，就是这么突兀。祁雨柔惊讶地看了看母亲，又看了看二婶。
母亲的意思，是白天叶氏躺在床上是装睡？为了什么？难道是不想见到苏元吗？
祁雨柔忽然觉得自己脑子里有无数疑问，母亲与二婶这又是在打什么哑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