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敢当苏大夫的夸。我若是真的无怨无悔，就不会把这件事告诉你了。”刘方生苦笑着说。这是他的心里话，他并没有苏元所想的那么舍己为人。虽然看在以前老东家的面子上，他答应不说出此事 但是心里还是憋屈的很，才会把这件事告诉苏元，也算是一种发泄渠道。
“助人者人人助。”苏元笑道，“刘掌柜不必担心。”
“我也算是承苏大夫吉言了。”刘方生此时心里才觉得好了点。
药集已经结束，大夫们也要陆陆续续返乡，当然大部分人还是选择留下来，直到阿芒出殡再走，这也是难得的社交机会。
像苏元这样的邀请来的大夫，褚家也会承诺送回去。本来苏元是不想留下来观看出殡的，奈何明太医等人都是等出殡完再走，苏元也不得不留下，她不想把自己搞得太特殊。
褚家自从得了皇帝御赐的东西之后，在阿芒身后事上安排的十分铺张，要是外人看了那个架势，都要以为这一家死的是家里顶梁柱了，实际上却只是一个未及笄的小姐。
不过其他人并不在意这些，他们本来也就不是冲着阿芒来的。
此时天气渐暖，阿芒停灵家中，本来还有人担心尸身扛不住。没想到竟然毫发无损，不仅如此，尸身之上尽然还有股药香。别人都说到底是药学世家，就算是位小姐也都深受熏陶。
苏元却知道到底怎么回事，阿芒生前吃的药既害了她，此时却显出好处来了。太多的珍贵药材富集在她体内，某种程度上保持了尸身不腐。
褚寒悄悄告诉苏元，褚荣光本来还想着阿芒的尸身是否可入药，但太医院派来的代表断然否决了，只有活人血肉才会有效。
“他是疯了吧！”苏元听得毛骨悚然，难道阿芒如果肉身能入药，他就要把尸体撕成一块一块的，好继续褚家的荣耀？！
褚寒也无言以对。他当时躲在供桌下，听到了褚老太爷与太医院来人的谈话，听到这里的时候他就觉得遍体生寒。阿芒的尸身可就摆在旁边，爷爷是真的疯了吧？
“宫内密探已经找到新的药人了。”褚寒沉默一会儿，告诉苏元。褚家也在密切关心寻找药人的结果，并且自己也在寻找药人。所有褚家子弟都试过血了，但是没有一个人符合。
褚荣光大概觉得既然褚家能有一个阿芒，大概也能有第二个。这种推断也并不完全是错的。从稀有血型的角度来说，的确有可能。
不过如果褚家都没有合适的，那么阿芒的父亲那边是稀有血型的可能性更大。
据褚寒所说，褚婉当年外嫁之后并不幸福，夫家也是百年读书世家，家中有人为官。但是家族十分古板，重男轻女比较严重。因为嫌弃她生的是女孩，对她不算很好，褚家那个时候还没有大发迹，虽有清名而无实权，也不能帮到褚婉什么。
后来发现阿芒奇特之处后，褚婉毅然决然离开夫家回到娘家，答应让阿芒献血，褚家自此飞黄腾达，夫家再后悔的时候，就已经被褚家拒之门外，从此疏远了。
阿芒被赐名之后，也无人叫她从前的姓名。她是褚家人，跟父亲那边毫无关联。
当然苏元是不会把阿芒父系家庭有可能符合要求这一点说出来的。很难有家族拒绝这个诱饵，苏元也不愿意做推波助澜者。
褚家这边大海捞针，也没忘记关注宫中密探的行踪。就在不久前，他们发现了一个人，血脉应该是吻合的。
“是谁？”苏元十分好奇。
“是个小乞丐，无父无母，也不知道来历。”褚寒说道。
褚萱如今虽然被放出来 但是阿芒葬礼他根本插不上手，褚茂又在忙着结交各路宾客，竟然无人骑在褚寒头上对他指手画脚了。
褚寒抓住这次机会 开始在褚家培养自己的势力。其他兄弟们看不上家族庶务，觉得都不过是鸡毛蒜皮的小事，整日处理这些是在消磨男儿志气。但是褚寒却觉得这些小事最能磨练人的性情 也最能摸清楚一个家族的动向。
比如说之前褚荣光与太医院的谈话，再到这一次新药人的出现，这都不该是褚寒知道的消息，但是他都知道了，并且告诉了苏元。
苏元知道，褚寒也要趁这次机会起来了。这是好是坏，苏元也看不出来。她之前试图劝说褚寒但是无济于事，褚寒是个有主意的人，不会因为别人的劝说而改变主意。
所以苏元也只能祝他心想事成，最终实现自己想做的事。
“这大概是最好的人选了吧？”苏元闻言，有些讽刺地说道。无父无母的孤儿，也没有人在意他的死活，正是好拿捏的时候。
“太医院的人已经回去了，据说陛下有意这一次药人交给太医院来供养。”褚寒回忆自己收集到的情报，全都说了出来。
“褚家无可奈何。”苏元很肯定地说，褚家失去先机，没有药人了。
在之前靠着阿芒，褚荣光已经给褚家安排好了路。一方面极大提高褚家药学世家的声名 让圈内人都认可褚家，认可药集 这就维持了褚家声望。另一方面，褚家在药铺上的生意也很好，他与许多其他药铺合作买卖药材，褚家人也天南海北地收集奇珍异草，逐渐奠定褚家的不可替代作用。
所以褚荣光并不是一个短见的人，只是一下子失去最强的依靠，他舍不得而已。真到了这一步，褚家也只能小心谨慎走下去，维持好家族的地位了。
“爷爷近年来一直都在尝试着延长阿芒的寿命，积累了一些经验。如果阿芒用不上，给后来者用也是可以的。”
苏元恍然大悟。太医院之前没有供养过药人，可能很多情况他们都搞不清楚，到头来还是要褚家帮忙。褚荣光如果真的总结出了一套技术，那么褚家的优势起码还要保留相当一段时间。
“这人还真不简单。”苏元喃喃自语，褚荣光虽然疯，那也是冷静的疯子。或者说他是疯子也有些主观了，从褚家的角度来说，褚荣光做的一切到也算是情有可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