浑身的气血开始突然亢奋地游走时,安瑶正忍着双腿难言的酸痛双盘坐在床上,一面龇牙咧嘴地怀疑人生,一面昏昏欲睡地猛打哈欠。
正寻思着自己是不是又努力错了方向,靠各种孤本上不知真假的“修真”心法,不会折腾到猴年马月还不见效吧……然后,气血就疯狂地窜了起来,这可比她平日里自己琢磨着静坐凝神时的感觉强烈百倍!
这是……起效了?安瑶一喜。
她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当即心念更加集中,按着小抄上的法子,愈发努力地练了起来。
体内越来越热,一股暖流明显地自小腹升起,又随着经脉涌向四肢百骸,让她浑身就像泡在温泉里一般,暖洋洋地说不出的舒服。
身上忽地钻出几丛毛毛,一会儿又隐了下去,一会儿钻出狐狸耳朵,一会儿又变成了狐狸爪爪……但身体一点也没有日常变身后的无力感,反而觉得气血格外充盈,只想冲到外头跑一跑,嗷呜嗷呜叫上两声。
安瑶一时间情难自已,仿佛喝醉了酒一般,忽地一翻掌,啪地一下拍在了床头。
床头柱子发出了清晰的喀拉一声。
“……???”安瑶惊了一下,彻底清醒了。
体内的热流倏然褪去,再看看折了的床柱,安瑶张大了嘴,忽然觉得……凉嗖嗖的。
妈耶,这可要怎么解释……?
两个小丫头在外间睡得迷迷糊糊的,忽然听到一声巨响,吓了一跳:“怎么了怎么了?”
翻身下床,连滚带爬地就往里冲。
安瑶:“……”
她无语了一阵,忽然更加惊慌地发现,自己的尾巴……又双叒叕收不回去了!
调动体内的气血……不听她使唤!
安瑶一阵头大,这狐狸身,到底靠不靠谱啊喂!
更要命的,是院外头忽然传来了萧北炎的声音:“安……苏姑娘?”
安瑶整个人都有点凌乱,并不想回话。
于是外头的声音更急了一点:“苏姑娘?你没事吧?”
有事,大事。
安瑶瘪者嘴,无精打采地提高嗓门回了一句:“没事!”
两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下丫头:“哎呀呀,姑娘,真是怎么了?好端端的这床柱怎么断了?是不是有歹人闯进来了?”
砰地一声,这回,房间门也被撞开了,萧北炎神色冷峻:“到底发生了何事?”
“啊——”安瑶裹紧了小被子,尖叫。
萧北炎脚步一顿,忽地看清了房内的情况。或者说……安瑶的情况。
一头乌黑的秀发凌乱,脸上不知为何有几分慌乱和无措,衣衫不整,匆忙间裹紧了被子,只是那白色的里衣,和隐约的一点香肩……在幛幔间若隐若现。
萧北炎脸上忽地有点烫,眼底则深了几分。
他退开一步,将摇摇欲坠的房间门带上,有些不自在地隔着门问:“到底发生了何事?我刚走到附近便听到木头碎裂的声音。”
两个小丫头为刚才莫名微妙的面面相觑了一下,兢兢业业地回禀:“姑娘床头的柱子,不知为何断了,瞧模样,还是被人硬生生砸断的……”
萧北炎拧起了眉:“有人的踪迹吗?没有?那苏姑娘,你休息时,可有察觉任何不对劲?”
安瑶吞吞吐吐了半天,捂脸无力道:“没有……应该没有人来……吧,床柱,好像……是自己莫名就断了的。”
看萧北炎这一言不合就要连夜彻查的模样,总不能真让满府的人一起白折腾吧?
萧北炎:“……”
“你出来。”靖王觉着,自从认识了这小狐狸,自己的生活……真是多姿多彩。
安瑶磨蹭了半日,终于穿戴整齐,又觉着狐狸尾巴不够安全,仍旧裹着小被子,期期艾艾地出来了:“那,那个,我觉得,我可能有一点点……自己都不知道的怪力,嘿嘿。”
“还有你自己都不知道的梦游症?”萧北炎挑眉。
安瑶深深地埋下了脑袋,深觉没脸见人了。
乖乖巧巧的模样,实在让人有点……不忍责备。萧北炎忽地抬手,拍了一下额头。
安瑶偷偷地抬起眼,眨巴两下眼睛,不知道他这是在做什么。
“我让邵管家重新给你拉一张床。”
“不,不用了吧……断了根床柱子又不碍事儿……”安瑶弱弱发言,“大晚上的,别折腾邵叔了。”
萧北炎想了想,邵叔这操心的性子,真让他起来换床,怕是又会叨絮许久,出了口气:“成吧,那你回去休息,别再梦游了。”
安瑶悄悄地松一口气,终于蒙混过关了。
萧北炎看着她在发间动来动去的耳朵,上头虽然没有白毛附着……但寻常人类,可没有这么灵活自如的耳朵。
真是一只笨狐狸。
摇摇头,也不回卧房了,转而去了书房。
“王爷?”影卫疑惑道。
“你明日让老九出去一趟,寻访些老人,先人跟着太.祖南征北战过的那种,本王有话要问他们。”萧北炎坐下来,“现在去一趟藏书阁,帮我取些书回来。”
“是。”属下领命而去。
“天狐?你问这个做什么?跟国师府有关系?”周舒砚也被匆匆叫回来,听了萧北炎的问题,有些疑惑。
萧北炎揉揉额头:“太.祖一生英明果断,也并不如何信重鬼神之说,却为何放任天狐之说流传下来?你说,当年,是不是真有什么能呼风唤雨的狐狸出现?要不然,为何国师府直到今日,还供奉着天狐呢?”
周舒砚笑了起来:“我当是什么,不过啊,我觉得这天狐之说,还是太虚无缥缈了些。”
“我也研读过这一段史书,但觉着吧,名为天狐,不一定就是真的狐狸,也许是大漠中的隐士,也许是某个不出世的身怀绝技的部落,甚至可能是某个帮过太.祖的小部落的图腾。还有很大的可能……太.祖初登宝座时,也需要一些承天授命的传言,来稳定人心。”周舒砚分析,“不论自己信不信,只要让天底下的人信,就够了。”
“王爷?”他唤了一声。
“嗯。”萧北炎沉思了一会儿,“派人去大漠中寻访一番,看这天狐……到底有没有什么说法。”
“成,那我吩咐下去。哎我说,我的大王爷,你这急着往大漠派人的样子,可比给自己寻寒毒解药时热切多了呀。”周舒砚搔了搔腮帮子,“真看上那丫头啦?怀疑她与天狐有关?可是没道理啊,国师府明明供奉天狐,怎的还要害她?”
“有眉目了再跟你说。”萧北炎说。
周舒砚撇撇嘴:“啧啧啧,有了相中的人,连我都要瞒着什么秘密了……成成成,我知道,你并无此意,时机成熟了就会跟我说,对吧?”
周舒砚忽地站起,重重一拍萧北炎的肩膀:“得啦,兄弟,祝你早日抱得美人归……最好是没带毒刺的美人。”
“什么乱七八糟的……更没影的事,别胡说,小心被她听到了跟你急。”萧北炎道。
口是心非的男人呐……周舒砚摇摇头。
真是太别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