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所周知，要想练一手漂亮的字，除了十分有天赋的之外，非得从娃娃抓起不可。
像小娥这种生而为奴的人，能有幸识几个字都已经是天大的造化了，更不要说能写一手漂亮的字了。
顾姝提出这个要求，已然是断定了小娥只是一个替死鬼。
“这……”果不其然，小娥听到这个能获得重生的机会，脸色变得更加惨白了。默了片刻，抬头看了皇贵妃一眼，尔后又猛地叩头，哭喊道：“一切都是奴婢鬼迷心窍，恳请皇后娘娘赎罪，只要能留奴婢一条命。”
温诚心当即明白了皇后的用意，冷笑着道：“你写不出这张纸，也就是说还有同伙。看来皇贵妃的宫里，很多人恨透了陈贵人，也恨透了皇贵妃呐。”
皇贵妃也不含糊，当即怒目呵斥：“本宫平素待你们也不薄，你们何故如此坑害本宫？”
那小娥早已经吓破了胆儿，只一个劲儿地磕头求饶。不多时，额上便有斑斑血迹渗出，在地面摊开了一大片。
众人纷纷别开眼去，顾姝道：“行了，只要你……”
正说着话，外头来传，说皇帝来了。
众人连忙起身行礼。
墨子良身穿玄色裘衣，一路进了屋，便径直到顾姝身边，将她拉了起来扶回榻上就坐。又让众人也都坐下，方道：“来时的路上，朕都听洪宝说过了，可拿到凶手了？”
一旁皇贵妃便起身跪下，说：“适才小娥已经招认，是她怀恨在心，伺机报复。”
墨子良只抬眼看了看那跪在地上的宫女，便说：“既然凶手找到了，拖出去乱棍打死也就罢了。不是什么大事，何必如此大动干戈？”
他说完话，洪宝便领了人进来，将小娥拖了出去。
那小丫头被拖出去时还在喊：“皇贵妃救我！”可随着，那喊声就变成了惨叫声，一声声地渐渐小去。
在场所有人，包括皇后与皇贵妃，都没料到皇帝如此雷厉风行。
直至那惨叫声彻底消失，顾姝才下意识地掐住了墨子良的手，喃喃道：“可惜了那么水灵的一个丫头，就因为一时间想不开。”
墨子良吃痛咬牙，蹙眉看了顾姝一眼，只得强忍着。说：“背主忘恩的东西，长得再好看又有什么可惜的？”他说着话，拉着皇后起身，同众人说：“天寒地冻的，大家也都散了吧，今后宫里不可再议论此事。”
众人纷纷应声，起身恭送帝后。
顾姝却挣开了墨子良的手，一个人出去了。至欣悦宫门口，见有暖轿在，便上去，吩咐人起轿。
几个抬轿的太监彼此对视一眼，外头芸儿说：“娘娘，皇上还没来呢？”
“不起本宫就下来走路。”顾姝靠着车壁，淡淡地道。
众所周知，皇后娘娘身怀有孕，皇帝现在很是宝贝。如果让皇帝知道，他们让皇后娘娘走路回到鹤龄宫，那丢了铁饭碗事小，丢脑袋事儿大。
一想到这个，四人彼此对视了一眼，默契地抬起轿子，转了弯往鹤龄宫去。
等墨子良从欣悦宫出来，瞧着本该停着暖轿的地方空空如也，无奈地叹了口气。问身旁的洪松：“这怀了孕的女人，脾气是不是愈发大了？”
洪松赔着笑脸，说：“莫大人似乎也说过。皇上，这天儿愈发的阴沉了，怕是还要下雪。奴才这就命人去唤暖轿来，您先进去坐一会儿吧。”
“不坐了，朕就走着回去吧。”墨子良抄着手迈开步，满心满眼的无奈，“也许见朕冻的可怜，皇后的气也就消了呢。”
洪松连忙招呼人跟上，又将小太监捧着的大氅给皇帝披上，一行走一行说：“皇后娘娘是个明事理的，只要皇上耐心解释，她定会理解皇上的良苦用心的。”
墨子良回头瞥了他一眼，“她是朕的皇后，朕还能不了解吗？”
洪松吓得脖子一缩，嘿嘿笑道：“奴才这不是怕皇上一时间想不开钻进了死胡同里，回头又和皇后娘娘闹起来，遭殃的还是奴才这些人吗？”
“就你鬼精鬼精的。”墨子良笑骂一声，到底没再说什么。
人还没回到鹤龄宫，半空里便飘起了雪花儿。因来时乘的暖轿，也没备好伞，洪松便要皇帝去亭中避一避。
几人刚刚进亭，便见小肆撑伞而来，手里还拎了一把。近前来行了礼，将伞交给洪松，什么都没说也就走了。
洪松喜的忙道：“一定是皇后娘娘见下雪了，怕皇上没伞，遣人送来的。”
墨子良给了他一个白眼，自个儿撑了伞，往鹤龄宫去。
待回到宫里，只见顾姝抱着被子往里头靠在榻上，芸儿坐在炉火旁做针线活儿，见皇帝来，识趣儿地端起篮子往外间来。
墨子良自解了外衣，挪到火炉旁烤火，见榻上的人丝毫没有起身的意思，他便斟酌着用词，说：“让顾丽珠入宫为皇贵妃，是顾太后还政的唯一要求，她会像当初维护你一样维护顾丽珠。单凭小娥这件事，对顾丽珠造不成什么打击，要想治她的罪，还需要顾太后亲自来。”
道理，顾姝都懂，可要控制自己的情绪，有点难。
尤其是当她想到，站在自己面前装腔作势的人，就是害的自己惨死还被扔到昙国的顾丽珠时，她真的已经竭力控制了自己的双手，没有往那张脸上招呼。
见她不应声，墨子良便挪到榻边，在她身边躺下，问：“姝儿，你心里又在琢磨什么呢？”
顾姝漫不经心地道：“如今这个顾丽珠，已经不是从前的那个顾丽珠了，我在想怎么收拾她呢。”她想着，反正和这混账皇帝也解释不清楚，便转移了话题，问：“皇上今儿和顾太后出宫了？”
墨子良点头，道：“去了梁府。上次刺客行刺，虽然没有伤着护国公，但毕竟上了年纪，身体大不如从前了。”
想起老国公拼命在自己面前维持英勇形象，顾姝稍动恻隐之心，忙转过身来问：“外公身体如何了？”
见她终于理会自己了，墨子良满心欢喜，说：“有国公夫人约束着，出不了什么大乱子。原是要入宫来看你的，被国公夫人一顿臭骂，说是怕惹你劳累，这才打消了念头。”
顾姝笑道：“所谓一物降一物，是没错的了。外公在战场上统领三军，在家里，便是外婆的小兵。”
墨子良趁势拥着她，寻了个舒服的姿势躺着，说：“你可不能学国公夫人。”
顾姝睨了他一眼，“那得看你的表现了。”
“朕的表现还不够好吗？”墨子良满脸委屈，“堂堂一国之君，都被你罚去走路了，还要怎样？”
顾姝冷哼，“谁让你事先不做商量，擅自做了决定？那小娥也死的太冤枉了，好好一个姑娘，原本以为入宫是享清福的。”
墨子良识趣儿地转移了话题，“七杀堂的事，小肆应该都告诉你了吧？朕让束竹阁查过了，袭击七杀堂的并非凤阁，只是些江湖散人。他们很有可能是被人收买的，只以骚扰为主，并不拼命。”
提到这事儿，顾姝也收心敛性，正色起来，“这么说，不像是仇家寻仇，倒更像是想要引起七杀堂的骚乱？”
墨子良道：“朕会让束竹阁继续查着，你的当务之急是好好养胎，其他是不许操心。明儿开朝，朕还得去忙，你好生歇着。”他说着话，在顾姝唇上啄了啄，便起身去了。
顾姝兀自躺在榻上，想着七杀堂的事，又想着顾丽珠的事。琢磨了半天，还是觉得应该先解决身边的危险，毕竟，顾丽珠不仅是个冷血杀手，还拥有现代人的思想。她的谋略，可丝毫不必古代这些人查。
想通了这一点，她便唤来芸儿，让她将药匣子取来，从里头翻出了休憩丹。
“芸儿，告诉周嫲嫲，晚上炖上一锅浓浓的乌鸡汤。”
芸儿只当自家二小姐有了身孕食欲大振，乐颠颠地去了。
到晚膳时，顾姝却呕吐的厉害，一锅鸡汤几乎全是墨子良喝了，喝完之后，倒头就睡，连洗漱都免了。
确认人已经睡昏了过去，顾姝立即让芸儿翻出了夜出的行头。
傻丫头满脸震惊地看着穿戴整齐的二小姐，“二小姐，你这是要去做什么？”
顾姝忙着将工具往腰上缠，想了想，又给卸下来了，随口答说：“去看夜景。”
芸儿明显不信，“那让皇上陪您去？”
“皇上日夜为了国事操劳，让他好好休息。”顾姝一脸深明大义，“芸儿，你可千万不能去打扰他。”
芸儿翻着白眼，“二小姐，你又想出去做危险的事情吧？奴婢这就去喊小肆来。”
顾姝一把拉住她，“乖芸儿，我就出去看看，保证不干别的事。”她说着话，拽着芸儿往软榻上去，柔声说：“你舒舒服服地睡上一觉，我就回来了。”
“二小姐，你不能去，皇上吩咐奴婢看好你的。”芸儿说着话，眼皮却开始打架，哈欠一个接着一个，“我怎么这么困呐？”
顾姝笑道：“我把休憩丹放在鸡汤里了，你吃了半碗，能睡上半个时辰的。”
“二小姐，你……”芸儿一句话还没说完，人已经昏睡过去了。
顾姝拿了床被子给她盖着，麻溜儿地出门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