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错了事，还被抓了现形，就要勇于承认错误。
这一点子道理，顾姝还是懂的。她当即半跪起身，垂眉低眼，“臣妾知道错了，保证不会再有下次了。”
墨子良一把将她拉了起来，“你是该罚，可儿子又没做错什么，何苦让他同你一道受累？”
顾姝嘿嘿一笑，乖巧的像只猫钻进墨子良怀里，还蹭了蹭寻了个安逸的姿势，问：“皇上就没有觉着，顾丽珠比从前变得不一样了？”
佳人在怀，墨子良早将刚才的火气抛到九霄云外了，认真地想了想，说：“从前顾丽珠把自己的野心都写在了脸上，如今入了宫后，反倒是瞧不出她想什么了？”
“顾丽珠玩的最溜的，是三十六计之中的离间计，”顾姝说的，是二十一世纪的顾丽珠，“她只需要上下两片嘴唇一动，便能搅弄的天翻地覆。”
墨子良擒着她的下巴，迫她看着自己，说：“无论她搅出多大的风浪，都有朕挡着，你只需要安心地躲在朕的身后即可。”
顾姝刚要开口，墨子良又道：“朕知道你有能力，可如今你已有身孕，多多少少也要注意些。左右只有这几月的功夫，你便忍忍又如何？”
顾姝乖顺地点头，心道：我倒是可以忍，问题是顾丽珠能忍吗？
一夜无话，第二日一早，顾姝便将芸儿和小肆叫到跟前来。还不等她审问，芸儿姑娘便乖乖招认：“是奴婢担心二小姐出事，把皇上叫醒的。”
顾姝一脸痛心疾首的表情，“芸儿，你真是太令我失望了，你竟然为了钱财出卖主子。”
芸儿忙忙地跪下，指天发誓：“奴婢但真是为了二小姐着想的，若有半点私心，必叫……”
顾姝连忙俯身将她的嘴给捂住，“同你开玩笑的。”
芸儿委屈巴巴地看着她，“二小姐，这真的一点也不好笑，今后你可不能让自己去冒险了。”
顾姝并没有平白找罪受的习惯。她之所以如此着急，是因为面对的是她的师姐顾丽珠。无论从身手、谋略再到心狠手辣，她都远远不及。
面对这样一个强劲的敌人，她不得不提着十二分的精神。
她还没想好怎么和小丫头讲，外头彤儿来禀，说：“禁军大统领应天城在外求见。”
顾姝忙让芸儿给自己稍稍梳洗了，往前殿去见应天城。
时值正月，应天城仍是那一身冰冷的寒甲，加上整个人不苟言笑，他一进殿中，便让人觉得气温骤然下降，连那火炉都不管用。
入了殿后，他也没有任何废话，请了安，便说：“昨夜欣悦宫有刺客闯入，险些伤了皇贵妃，卑职特来领罚。”
作为刺客本人，顾姝十分过意不去，当即表示：“刺客猖獗，应将军当务之急，是要将刺客捉拿归案，至于领罚一事，稍后再说。”
应天城却表示：“赏罚不明，不仅娘娘威信受损不能服众，今后禁军更会玩忽职守懈怠了事。”
顾姝勉为其难，“既如此，便罚没将军半年俸禄，负责内宫安危的禁军罚没半月俸禄，再令他们将禁军守则抄写十遍，将军以为如何？”
“臣领罚。”应天城没有二话，道：“若娘娘没有别的吩咐，臣先下去了。”
待人一走，顾姝嗑着瓜子喝着暖和的银耳汤，叹道：“这个应天城，表面上看着挺老实的一个人，实际上却心眼比藕眼还多。”
话音落下，外头便传来了婷婉的轻笑声，“能让娘娘说出这样话来，看来应将军但真做了了不得的事呢。”
顾姝招呼她在火炉旁坐，将欣悦宫刺客、应天城来讨罚的事说了。
芸儿上了茶来，婷婉捧着茶刚递到唇边，闻言轻笑道：“刺客闯宫，从应将军到禁军都有失职之罪，即便娘娘不开口惩罚，他自然也是要去罚的。若他开了口，禁军受了罚，难免心生嫌隙。可如今开口罚人的是皇后，那么仇恨自然也就在皇后这里了。”
“谁说不是呢？”顾姝故作委屈，“本宫这个皇后，可着实委屈的很。”
话是如此说，她心里却不甚在意。毕竟事情因她而起，就担了这点子仇恨也无妨。
婷婉也知道她是玩笑，便转移了话题，说：“我才刚来，发现鹤龄宫伺候的人增了一半之多，可见皇上十分看重娘娘了。”
顾姝嘴角抽了抽，墨子良哪里是看重她啊，分明是看中她肚子里的孩子。而且那些人，也不是为了伺候她的，而是为了防止她再偷偷溜出去。
现如今，连小肆和芸儿都站在墨子良那边，防着她了，看来她再想要出去，可就困难重重了。
想到这里，她便叹道：“人多有什么乐趣儿？像福囍宫，清清静静的才好呢，睡觉都
没人打扰。”
婷婉笑道：“可见是有了身孕的人，成日家想着睡呀吃呀的。”
对于这两件事，顾姝表示：“能吃能睡是福气。”
“娘娘是福气了，可咱们这些人可就惨了。”婷婉眉峰一低，故作伤心地叹道：“才刚皇上派人来，说皇贵妃才入宫，主理宫中事务，一切皆不熟悉。要我帮着准备上元节宴会。”
顾姝心知是墨子良不放心让顾丽珠一人操办，便说：“自然是妹妹能耐，皇上才看重。”
婷婉见她还笑得出来，自己反倒是收了笑容，压着声音说：“你倒是沉得住气，那皇贵妃从入宫后便广施仁德，行事又有章法，短短半月的功夫，宫里无处不称赞的。”
顾丽珠的手段，顾姝是清楚的，她笑道：“有她在，倒是能让我省了不少事呢。”说着，便又转开了话题，笑说：“二月初九便是你和应将军大婚的日子，可有什么想要的不曾？”
婷婉闻言仍是柔柔地一笑，说：“我倒是不曾有想要的。”她从宽袍袖袋里取出一个锦囊，递给顾姝，说：“这个东西是林常在送给应将军的，我讨要了过来，只是放在我这里终究是不合适。还请娘娘寻个合适的时机，物归原主。”
顾姝这才明白，感情之前这两妹子打架就为了这个香囊？
可瞧着，林樱不是冲动人，婷婉更是个明白事理的，怎么揪着个香囊不放？
等顾姝接了香囊，婷婉才又笑着说：“无论林常在是以何种身份留在宫里，她始终都是皇上的妃子，若让人发现将军收藏有她的私物，于他们二人都没好处。”
流言无形，却是这世上最利的一把剑，能直接扎进人心。
顾姝点了点头，让芸儿将香囊仔细地收好。
二人又说笑一回，婷婉要伺候玉太后，便辞了出去。
顾姝一个人呆在鹤龄宫无聊，又让芸儿去各宫找人来说话，倒也能稍稍解闷儿。
如此，到了上元佳节。
宫中各处张灯结彩，由皇贵妃一手操办的重央楼宫宴，也在漫天烟火中拉开了帷幕。
此次宫宴单宴请后妃，另有护国公夫人受邀入宫，根本目的是探看皇后。
至晚散席，天上下起了蒙蒙小雨。
皇贵妃亲自送顾太后回太清院，顾姝则邀请了护国公夫人往鹤龄宫说话。
因怕饭后积食，顾太后弃辇步行。顾丽珠亲自搀扶，路上说些逗笑的话，话锋一转，又笑说：“皇后娘娘可真是福泽深厚的人，随随便便捡回来一个丫头，身手甚是了得。看着娇娇小小的，几个壮汉都比不过呢。”
小肆会点拳脚的事，顾太后是知道的，并未放在心上。毕竟，江湖上能人异士太多，一个小姑娘有点武艺傍身，实在算不上什么大事件。
她拍了拍臂弯里顾丽珠的手，笑道：“你妹妹如今怀有身孕，这是天大的喜事，身边的人自当该小心谨慎地伺候着，手脚伶俐些倒是好。哀家还等着抱孙儿呢，若是她腹中的孩子有半点闪失，哀家可不依。”
顾丽珠何等聪明的人，抠字眼的事太轻松了，如何听不明白顾太后话中的警告之意？
她便笑说道：“臣妾也想着早日见到侄子呢。只是，”话锋一转，又面露担忧：“只是，臣妾听栀子说，皇后尚在府上时，琉璃院便时常有陌生男人飞檐走壁。”
顾太后停下脚步，回首看着顾丽珠。她的眼角已然布满了细微的皱纹，但在灯火的映衬下，双眸却十分有神。
“你说，有人出入琉璃院？”她的声音里，布满了惊疑。
顾丽珠轻声叹道：“臣妾也是听栀子说的，到底不真。不过，想来以皇后娘娘的为人，应当不会做出什么有辱门风的事吧。”
顾太后抬了抬手，将顾丽珠的手别开，脸色沉了下来，声音也冷了，“
你是个聪明人，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你心里应该很清楚。”
顾丽珠忙屈膝行礼，诚惶诚恐地道：“太后姑母明鉴，这些话，臣妾也只敢同您说的。”
自己这个大侄女什么性格，顾太后还是了解的，只道：“行了，重央楼那处还有得忙，你先去吧。”
眼看顾太后面色沉重，顾丽珠便知道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欣然退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