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子良很确定，自己并没有什么后遗症，精神也正常，除了腹部和腿上的伤，令他现在走路不方便外，其他方面完全没毛病，脑子自然也没有坏掉。
“朕只知道，朕的皇后为江南水灾拨款赠灾，在淮阳辣条事件中，也拿出了自己的银子抚慰受害人亲属；她还帮朕救出了玉太后，拿回了政权；她给朕育有一双乖巧可爱的儿女；为了给朕治病，不辞辛劳风餐露宿……”
“这……”顾姝听着他口若悬河，十分怀疑，“这真的是吗？”
墨子良含笑点头，“是你。”
顾姝摇头，“不，我做那些，就是为了等你成为一代明君之后，好回到我自己的国家去，那些事情，并非我的本意。而是……”
她的话没有说完，唇被人给封上了。
两人早已有了夫妻之实，肌肤之亲实在算不得什么。墨子良也只是轻轻触碰了一下顾姝的唇，便又分开。
但就这么蜻蜓点水般的触碰，令顾姝浑身一个激灵，为自己想好的那些超冷酷的话语，生生地哽在了喉咙里。暖暖的火光，在她的脸上映照出了一片红晕。
她的心里有一个声音在咆哮：妈耶，顾姝你争气点，不就被男人亲了一下吗？跟吃肉没啥区别，你激动个啥劲啊？
还不等她把一颗怦怦直跳的心安抚定了，墨子良又将脸凑了过来，她下意识地闭了眼。
随后，耳边传来了男人低低的笑声。
她睁眼，墨子良便那自己的额头抵着她的额头，伸手搂着她后脑勺，轻轻地摩挲着，笑问：“姝儿，你刚才想说什么？”
顾姝的脑袋里仿佛有一颗原子弹原地爆炸了，把她所有的想法都炸到了九霄云外，唯一的念头就是：“你长得真好看。”
墨子良愣了一下，一秒变委屈脸，“我是不是该庆幸，自己长了这么一张好看的脸，才能入你的眼？”
顾姝轻轻地晃了一下脑袋，想要远离眼前这张令她神思混乱的帅脸。但她往后退一点，墨子良便跟进一点。再退一点，再跟进一点。
两个人就这样，你退我进，你再退我再进。直到最后，一阵响动后，墨子良整个人从轮椅上翻了下去，直接栽倒在顾姝身上，两个人齐齐倒在花丛中。
顾姝挣扎了一下，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力气把身上这坨‘巨石’给挪开，索性没了脾气，摊开双手双脚就躺在那，静静地盯着漆黑的洞顶发笑。
墨子良自个儿挣扎着，从她身上下来，也躺到一旁。刚才的情愫已然退散，两个人都心平气和，“笑什么？”
“我是个孤儿，顾信之养大了我，到二十岁前，我都是靠杀人为生的。人生中，唯一的亲人，就是顾信之和顾丽珠。现在，他们一个把我当成杀人的工具，一个把我当做了上升路上的绊脚石。”
顾姝发现，当她再次提起这段往事的时候，心头异常的平静。甚至在提到顾信之三个字时，她竟还有一丝丝的庆幸。
“可我到昙国短短两年，借着顾二小姐的身体，有了亲人，有了朋友，有了孩子。这些事，是我从前，想都不敢想的。我甚至有时候都在想，我会不会真的是昙国人，而二十一世纪，只是庄周梦蝶罢了。”
“可顾丽珠手中的武器是真的，”墨子良也很平静，甚至还有了一丝理性，“而你也是真的。”
顾姝忍不住抬手在脸上掐了一把，恰掐到了之前被顾丽珠踩过的地方，疼的龇牙咧嘴。
她却笑的异常开心，“刚来昙国那会儿，我老做噩梦，梦见真正的顾二小姐，梦见顾信之，梦见两个孩子因我而死；人人都说做梦的是不会感觉到疼的，可他们到底又怎么知道，疼会不会也是一种虚幻的感觉呢？”
墨子良觉得：“姝儿，你现在说话，像个看破红尘的老僧。”
顾姝将手臂往两边一伸，一把将墨子良拉到自己手臂上，用手臂给他当枕头。然后，用一种带着淡淡伤感的语气，道：“你不知道，对于一个死过一次的人来说，支撑着活下去的，唯有仇恨。而现在，我有了其他支撑着我一直活下去的动力。”
墨子良微微抬头，将她的手臂拉了回来，然后霸气地将顾姝整个揽在怀里，“什么？”
顾姝抬头望了他一眼，只看到那白皙俊逸的下巴，笑了笑，没作声。
但很快，她的笑便收敛了。
山洞里的气氛太过烂漫，以至于她有那么一瞬间，能和眼前这个人在这里避世隐居一辈子，过那种逍遥神仙的日子。
可她没有忘记，身边这个男人，是昙国的君主，是天下臣民的皇。他心里有她这个皇后，但肩上担着的，是昙国的江山社稷。
他不可能在这里待上一辈子的。
“其实王叔很适合做皇帝，他的心肠足够硬，有时候统治者也需要些手腕。”墨子良双眸倒映着跳跃的火光，静静地看着漆黑的洞顶，“回鹘关有护国公和梁将军，朝中有顾相爷，至于江湖上那些散事，洪宝知道该怎么处理。咱们就在这里呆一辈子，也不错。”
顾姝惊了，爬起身趴在墨子良臂膀上，愣愣地看着他：“你不想出去？”
墨子良将她的头按回胳肢窝，笑道：“姝儿想回去吗？”
顾姝一时间没有办法回答这个问题。
在这里，只有她和墨子良两个人的事情；可一旦离开了这里，他们之间，便还有一个昙国，还有从前那些掩藏在阴暗中的事，有太多不确定的因素了。
她明白，要墨子良留在这里，很自私。可那份不舍，又让她的理性一直处于情感下方。这些日子，她一直在纠结，要不要让蛋小黄带他们出去。
而现在，墨子良轻轻的一句问话，便将她费尽了全身力气维持的理性，全部分崩离析，溃散成沫，“不想出去，反正这里有吃有喝，有花有草。”
墨子良搂着她的手紧了紧，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好，那咱们就不出去了。”
一旁被迫塞了满嘴狗粮的蛋小黄，默默从花丛中站起身来，默默地走向竹屋。进门前，它回头看了看顾姝，“这里吃喝只能维持半个月，你最好早做打算。”
顾姝大好的心情，被它这么一盆冷水浇下来，顿觉透心凉，没好气地白了蛋小黄一眼，“你就不能等我心情稍稍平缓一点再说吗？”
只能听到犬吠声的墨子良莫名其妙的，“说什么？”
顾姝眼神儿一亮，一骨碌爬起身来，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冲过去，将蛋小黄抱到墨子良跟前，“之前我和你说过，是大佬救了我们。”
墨子良缓缓地坐起身来，看着被举到自己跟前的狮子狗，点了点头，“我还是很好奇，它一只狗，是怎么救下我们二人的。”
顾姝便巴拉巴拉地将蛋小三、蛋小黑、蛋小黄的事说了一遍，最后遭到蛋小黄一记后蹬腿儿，“是不是这两日对你太好，让你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顾姝死死抱着蛋小黄，不让它挣脱，傻笑道：“嘿嘿，客服大大，我们夫妻二人蒙你救命之恩，来世自当结草携环以报答。”
墨子良才刚刚消化了自己妻子来自另外一个……怎么说呢？
来自另外一个地方的事实，现在又抛出了一个时空管理局，令他的大脑有短暂的宕机。但好在，他接受能力和理解能力都很强，“所以说，每次大佬汪汪叫的时候，其实是在说话？只是我们听不懂而已？”
顾姝点头，“对的。”
墨子良恍然：“难怪，那些天见你总是对着一只狗自言自语，我还以为，你是因为我的病情，压力过大，需要找人说说话排解一下压力呢。”
顾姝死死抱着挣扎不已的蛋小黄又躺回地上，嘿嘿直笑：“从今以后，咱们二人一狗，就在这山洞里，避世隐居，做神仙眷侣。”
“你们两个是神仙眷侣，我是吃狗粮的吗？”蛋小黄在顾姝怀里挣扎着，力气越来越小，“你是准备把本姑娘勒死，好让你男人陪葬吗？”
顾姝作为杀手的直觉一下子就回来了，她敏锐地抓住了蛋小黄话中的重点，低头看了狮子狗一眼，然后又抬头看了墨子良一眼，随后以百米冲刺的速度抱着蛋小黄跑进了竹屋，关上了竹门，问：“客服大佬，你刚才那话是什么意思？你死了，墨子良也要陪葬？那就是说，只要你活着，他就能活着对不对？”
蛋小黄被她举得高高的，四肢空悬，它只能翻白眼，“你先把我放下。”
“遵命！”事关墨子良的生死，顾姝十分乖觉，轻手轻脚地将蛋小黄放在床上，“大佬，你是不是真有办法救活墨子良？”
“是有。”蛋小黄道：“但你必须保证，他一辈子都待在这里，再也不理会外头的事。”
“这个可以有。”顾姝对此非常自信，“他刚才自己提出来，要留在这里了。”
蛋小黄看着她，几次张了张嘴，却到底什么都没有说出来，“等时机成熟了，我自会通知你的。”
“遵命，大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