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身处绝境,你永远不知道自己的潜力有多大。
阜越抓住了出口。
不过,命运之手又悄然扼住了他的喉咙——出口被堵住了。入手粘稠,好像抓住了什么难以名状的东西。指甲盖里塞满了这东西的残屑,令人十分不舒服。
而且……它还在抖,抖下“簌簌”干壳,迷了阜越的眼。
“原来是这样……”宁羿恍然大悟,火团中的火种陡然冲开一圈热波,浩渺中可见一张形成的狰狞面孔在狂笑:“这个老妖怪终于寂灭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怪不得,怪不得封印解除,压制不了我。不自量力,妄想冲破枷锁,与天同寿!现在,我们数百年的恩怨,该还账了!”
他盯着阜越拉住的东西,一字一顿道:“你既魂飞魄散,肉身当以抵债。”
他贪婪地舔嘴唇,而后大笑,嘴角上翘,快要翘到眼角了,就像一个丑陋的小丑。
“哦对了,至于你——”宁羿不怀好意地盯着阜越说道:“你就到我肚子里来,来见证这快意恩仇的一刻!”
阜越拉着堵住出口的东西,缓慢地往下滑,宁羿在他身下的滑道上,张大了嘴巴,等着送上门来的肥羊。
“要是我说,我不愿意呢?”阜越倔强地开口说道,“弱者的抵抗,无它,唯拼命耳!”堵住出口的东西糊了阜越一脸的暗红色,让他不屈的清秀面孔上看来有股狠厉劲儿。
这认真的样子让宁羿愣在原地,他觉得很好笑,但又笑不出来。于是,他也只好认真的思考半刻,认真的答道:“我吃了你的瓤后,会把你的皮完好无损的剥下来,洗干净,然后风干保存。
在我未塑金身之前,我会穿上你的壳,以你之身,叱咤风云。”
宁羿沉声道:“如此,你就安心地去吧!也不枉今生此行了!”说完,蓄力朝阜越冲来。
汗珠将脸上的红痕洗刷,阜越咬牙,他气沉丹田,将手中的东西扯了下来,他两腿劈在滑道上稳住,化手中之物为剑,向宁羿攻去。
“我说,不!”他怒吼。
无人在意他的意见,那么,他只好装聋作哑,用行动来正名!
手中“剑”刺进宁羿的火团,他那张丑脸立刻浮现出痛苦的神情。浩渺中的宁羿面孔在皱眉挣扎,模糊到快要看不清他的五官了。
“该死的老家伙,死了还妄想困住我。”他牙缝中憋出这句话来。
火将“剑”吃掉,但却消化不了。“剑”粉身碎骨,反而令火闹了肚子。阜越见机,心中一喜,他加快动作,将手中的东西一股脑地抛向宁羿。
出口终于显现出来。
头顶泄露出敞亮的天光。
阜越喜出望外,拉住出口边缘,手脚用力,将自己撑了上去。
但是,等他站到出口外面,他的心如坠冰窖。
光,是从头顶撕开的大口子里露出来的。
他身处陡峭石壁围成的牢笼中,站在黑黝的土地上,望着周围盛开的长茎植物。
没有出口。
天光洞口下的植物已经枯萎。
正如他希望炙热的心中,被猛地浇了一盆冷水,溅起飞羽般的死灰。
瓜灵对这里有印象,它开口说道:“我记得,当初你就是从哪里摔了下来。”瓜灵仰望头顶的大洞。
“你的意思是,那个洞是我砸开的?”阜越回应,难以置信,自己肉体凡胎可以与石头对垒。
瓜灵一个白眼:“没有我的话,你现在就跟那东西一样,碎得个稀巴烂!”言指堵住出口那东西。
“我猜,那就是宁羿口中的老家伙。这里是它的秘密空间,它渡天劫失败,不知怎么,居然存留下意识,拖着破败的肉身逃到这里来,准备用这里的草药修复身体。
结果没想到你从天而降,砸到它身上,让我抓住它最后一丝意识。”瓜灵支起下巴,开口说道:“但是,你也被那些攀爬在石壁上的藤蔓给挪下去,送到下面给宁羿当作肥料。”
有理有据,不得不令人信服。
意识快速交流中,阜越灵机一动,望着石壁上的藤蔓。
洞口下,宁羿还在调节。
他抓紧时间,手脚利索地抓住那些藤蔓。一定要爬出去。
脑海中,阜越与瓜灵意识交流。
“照你这么说,你抓住那人的意识,为啥这些藤蔓还不认识主人,把我送了下去?”
如果不下去,就没有宁羿出来的破事。
“还有,你吃掉那人的意识,为啥宁羿却不对我有所恐惧?”
瓜灵对这种门外汉的问题有些无语,但还是很有耐心的解惑。
“意识无形。就算身前再强悍,死后也压制不住自己扈养的厮役。所以宁羿怕那家伙的肉身和精血,却不怕你。”
“这也是我弱小,却可以捕食它们的原因之一。”
阜越明白过来,当下不再多言,专心致志地做自己的事情。他要趁宁羿还没缓过来,就先越狱逃出去。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他虽有心抵抗,却没有还手之力。他有自知之明,所以他要智取,不可莽撞,一不小心,丢的可就是自己的命。
什么都可以没有,什么都可以争取,唯独命不可以。
他凝视远方,心中想要变强的渴望越来越强烈。在中心城市的庇佑下,他一直活得很安逸,如今的情况,已经不允许他再懒惰了。
攀爬在石壁上的藤蔓并没有将阜越甩开。
暴露在天光下的草木反而有些枯萎,阜越有些担心地望着头顶阴暗中的藤蔓,它们像一条条盘踞头顶的毒蛇,是一不小心就可以破开头颅下颚的利刃。
重获自由,亦或是万劫不复。阜越必须得小心,一步错,步步错。
“啊,”底下传来宁羿的闷哼,阜越的心中似有回应,有乱流情绪在暴躁不安。
阜越的意识在瓜灵脑海中响起,质问道:“怎么回事,你是不是没将那人的意识消化掉?”
瓜灵对阜越高高在上的语气有些反感,它冷冷地回应道:“我当然得慢慢来。”
“你——”阜越没把话说出口,既然得慢慢来,那为何得先吃掉这么多?万一它们一齐反噬,后果不堪设想。
瓜灵感受到他的不满,撇嘴冷笑道:“不好意思,本性如此,那可真是亏待你了。”
“……”
阜越冷静下来,当下不可内乱,同心协力才能走出绝境。他平静的道:“我的意思是,我没有能力承受你一次性存储这么多“灵”在我身体里。要懂适可而止。”
“还是那句话,只有我变强了,你才可以更强。”他语气软了下来,道:“我没想和你吵架,也不是怪你,只是想跟你说清楚,可能语气有些硬,但我说的都是心里话,咱们都坦荡一点。我只希望咱们都好好地活着。”
“……”
瓜灵没有理他,可能还在气头上。
忽然,它道:“出来了!”
洞口下应声冲出一束烈焰,将暴露在天光下的植物烧得滋滋作响。
火焰中的宁羿五官如水面漾开的波纹,他望着半壁上的阜越,眼中带笑,鱼尾纹很有深意。
“乖,自己跳下来。”
手作托状。
阜越连连冷笑,没有理他。他拉住藤蔓,手中率先感受到藤蔓因宁羿冲出洞口的异动。
瓜灵似有所察,猜想道:“那家伙可能在这里设了禁制,一但厮役反主,那便——同归于尽!”
从头顶掉下来的石头应证了瓜灵的猜想。
从天堂迅速跌到地狱,此般大起大落,让阜越尝到了酸甜苦辣的各种滋味,还真是人生如戏。
这下,完了。
宁羿瞪着石头砸进火身中,溅起漫天火星。周围陡峭的石壁上浮现出束缚金身灵魂的咒印,他脚下扭转出一圈一圈重叠的底咒。
他无力抵抗,被咒束缚,将眼睁睁看着自己灰飞烟灭。
他怒吼出重音:“不!!!”
顷刻间,诺大的石室快速坍塌成废墟。掩埋了所有的不屈和抵抗。
纵使无形,超然于三界,也难逃主仆在神灵面前许下的血之契约,同生同死,难逃宿命,纵使神不在了,那玄之又玄的神力却恒古长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