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手将这座宫殿华丽而厚重的帷幕拉开一角。
光掠过风背,偷溜进宫殿的冰石地砖上,它站定,好奇的目光在这座宫殿上下转了个遍。
好奇怪。
天光里没有扑簌的灰尘。
脚下踩着的冰石地砖因光折射进去,整块地面透出森寒阴冷的水光。低腰看去,能在另一个角度里看见圆鼓鼓的气泡。
突然“咕噜”轻响,被困地砖里的水流发出呼救。
光再往下照去,便是整个黝黑、深不见底的水根处。那里,模糊了黑色的轮廓,看不见光明,看不见任何东西。
这座宫殿里空空荡荡,什么也没有。
仿佛置身封闭大海,光束在这里走一遭,也会被冷得发抖。
风手不堪帷幕之重,“啪”一声,将它快速放下,独留调皮的光束在这里。
失去了天光接连的光束被黑暗欺身而上,逐渐啃噬。
徒留无声的……
死寂。
慌乱。
恐惧。
和……
挣扎。
偶尔,还能听见帷幕之外,风过林海的涛声。
哗啦,哗啦,“砰”!风撞到了重物,声音骤停。被吃般,没有了,一切归于平静。
就在这时,宫殿里突然多了一个人。
他好像从开始到现在就一直跪在哪里,像做错事的小孩,低着头,倔强地一言不发。
“知错否!”
他面跪的方向突然传来一声怒吼。紧接着,是上气不接下气的咳嗽声。
“大王,消消气,消消气。”一道柔美的声音响起后,她可能替男人拍了拍背,气顺了,咳嗽声也跟着消失了。
“父为子纲,你这不孝子,天天就想着怎么忤逆本王!”
“您也得是那块纲不是?”跪地那人突然抬头,发声反问道。
空气凝滞半刻,比怒吼声先冲出长方黑床的是从枕头底下翻出的短匕。乱丢出来,将跪地那人的面上划了一道鲜红刺眼的痕迹。
“你这逆子,你这逆子!”声音颤抖的说道:“别说是巽风,就算是离火,本王要他死,他也不得不死!”
“本王给了他天赋,给了他权势,他就得在浪潮之时,心甘情愿为本王,为我巨人与矮人城的万民牺牲!”
“我,就是人法,就是天理,就是万道,是神授天权,众生朝拜而不容置疑的王!”声音震耳发聩,如雷鸣回响,经久不消。
“王?”跪地那人哈哈大笑道:“自食恶果的王?老将死的王?昏聩的王?”
那人嬉皮笑脸道:“爹,你好像是全都占的王。”
一个枕头带着怒火朝他正面砸来。
“你…你这逆子,本王今日非砍死你不可!”男人气急败坏的道:“我就当没你这个儿子,你死也别想继承王位!”
“你这孩子快别说了,你父王有他的难处。”那道柔美的声音再次响起。
“哼,逆子,照他这么说,岂不是还要怪本王未经允许将他生下。大逆不道,不配为人子!”
“好了大王,这话说得太重了,再怎么说他也是您的亲儿子不是。”
“消消气,消消气。”
“……”
声音再次消失。
那人笔直腰杆,跪在地上。望着面跪方向,那张长方如黑棺的床,他抬手,将鼻血擦掉,然后一言不发的走出这里。
沉重的大门打开,露出外面明晃晃的灯光后,又关上了。
光束湮灭之时,分明看见这座宫殿里什么也没有,空空荡荡的。没有声音,没有跪地的人,既没有长方如黑棺的床,更没有那个生气的男人和在旁安慰的女人。
“咕噜。”
光束被啃噬完,迎来长久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