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秀才拿着一卷书在十多个端坐的少年面前,摇头晃脑地边踱步边念:“大明东边,隔海相望有一个小国,叫作扶桑;扶桑人习惯穿着围裙,拿着细长的武士刀;扶桑往东是一片汪洋,目前没有人知道汪洋深处有什么。大明南边有齐国、楚国两个国家,其中楚国遍布河流,土地肥沃,他们的海船又大又坚固,而且文人、仕女多,比较富裕;齐国七山两水一分田,毒物遍地,他们生存不易,因此齐人强悍。西边有一个比大明略小的国家,叫做魏国,那里出产黑油,能够迅速点燃,乃是战场上火攻的极佳材料。魏国境内山地较多,他们有带刀的习俗。魏国过去是一片荒漠,据说过了荒漠还有几个小国,其中的波西最为强大,那里的人肤白、眼碧,惯用弯刀,那里还盛产千里马、宝石和美女,不过,那美女生了小孩后就会变丑。大明北面是一片大草原,生活着突厥和真月两个游牧民族,他们惯用钝口弯刀和弓箭;他们的骑兵很是凶悍,经常来骚扰我们的营口、洛阳、开阳等郡,可是我们没有好马,我们的战车追又追不上,对此很是苦恼。再往北就极其寒冷,终年积雪,基本没有人到……”
这是武阳乡上唯一的一个学堂,教书的是一位饱读诗书,但却不得志的老秀才;而坐在四脚长方桌后的少年,则是乡里有些闲钱、又重视读书的家庭。这些少年在十三岁上下,其中王乡长的儿子王霸天、邬铁匠的儿子邬平安、骆家的骆风、曾庆志医生的儿子曾凡志几个较为引人注目。王霸天和邬平安长得相貌堂堂,但眼里却流露着张扬之气,眼睛不时瞟向学堂里前排的唯一女学员,刘秀才的闺女刘玥。
这刘玥身穿素色环叠长裙,头扎双环,银钗斜插,典型一个仕女打扮。她长着一张漂亮的瓜子脸,弯弯的柳眉下是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挺翘的琼鼻下是一张微微嘟着的樱桃小嘴。此时的她正用纤纤玉手托着香腮,斜眼看向左边同排端坐的曾凡心。
曾凡心身穿灰袍,身形瘦削,头顶扎着一个拳大的乌黑发髻,坚定的脸容上,明亮的双眸不时闪烁明悟的光芒。而正是这双明亮的眼眸,把旁边丰神俊逸的骆风都比了下去,让满怀少女心思的刘玥不时失神。
此时,骆风皱着眉头,脸现苦容,在曾凡心的耳边低声道:“凡心,我的肚子好痛,绞着痛,你看是不是带我去找你爹开服药?”
不知道是不是看到骆风的痛苦、听到他的话,刘秀才把书“啪”地合上,轻喝一声:“下课!”
安静的学堂顿时变了天,哄闹起来:“噼啪”的合书声四起,“咯咯吱”的移凳声乱响,少年们的叫嚷声充斥于耳,有的聚在一起小议,有的呼喝着撒腿往外跑……
王霸天和邬平安围到刘玥身边,此时,刘玥小美女正有序收拾书本的。王霸天笑嘻嘻道:“刘玥,走,我们带你去看斗蟋蟀!”
“没兴趣!”刘玥头也不抬,便淡淡地拒绝了,然后抱着书走到曾凡心身前,嫣然一笑,“凡心,带我去看看蟋蟀打架,我好久没见过了。”
王霸天和邬平安被晒在一边,顿时一股无名之火从脚跟涌上脑门,烧得两人脸上发红、脑门发热。
可不待他们两人发火,刘秀才便轻咳一声:“玥儿啊,你该回去帮爹修剪一下那几株黄月季了。”
刘玥嘟了下嘴:“不回不回,再剪那月季就只剩头,直接作柴烧了。”
曾凡心皱了下眉,苦笑:“玥儿,骆风肚子痛得厉害,我还是先带他去给我爹看看再说吧。”
王霸天和邬平安正要转怒为喜时,刘玥惊叫:“啊?骆风肚子痛啊!那……那我们快把他送去你爹那里看看。”说着,她把书啪地放在书桌上,然后抢上一步去扶骆风。
曾凡心也连忙架着骆风的肩,跟刘玥一起扶着满脸苦容的骆风往外走。
“唉,女大不中留啊!”刘秀才一声长叹,摇着头也走出了学堂。
王霸天和邬平安对视一眼,均看到对方那极其难看的黑脸。
“现在怎样?”王霸天眼神有些阴翳,瞄向曾凡心远去的背影。
邬平安沉着脸,哼道:“趁骆风病了,我们去好好教训教训曾凡心那条瘦狗!”
王霸天眼前一亮,拍着脑袋道:“对,我们现在追上去,把他揍一顿!”
没多久,曾凡心三人便走过了学堂对面的乡衙,再路过罗氏杂货店,往左转个弯,就可在对面的郑氏镖局旁,看到一间小小的诊所,那里正是曾凡心父亲开的诊所,离这里也就三十丈远。虽然诊所很小,但却也是这乡里的唯一诊所。
忽然,曾凡心听到后面传来急切的脚步声,他急回头,看到王霸天和邬平安凶神恶煞地冲他们跑来。
“你们俩要干什么!”曾凡心厉声喝斥,他的心中隐隐升起不好的预感。
“干什么?!”邬平安冷笑,“当然是来揍你!”说着,他飞脚踹向曾凡心后背。
曾凡心连忙推开捂着肚子的骆风,急往左前方跑去。可是,邬平安跑得快,飞踹的一脚也是极快,瘦弱的曾凡心只挪开了点火器身子,便被一脚踹在右肩,一个踉跄扑倒在地。
“啊!——”刘玥一声尖叫,被倒过来的骆风绊倒在地。
附近的百姓闻声急看了过来,议论纷纷:
“邬家的孩子又打人了!”
“可不是嘛,傍上王乡长的儿子,到处撩事。”
“嘿,这不过是小孩子打架罢了,小的时候谁没打过架!”
“可是这曾医生的孩子也太瘦了一点,恐怕挨不了几下!”
……
曾凡心虽然感觉右肩胛火辣辣地痛,但他听到刘玥的惊叫声,还是第一时间转过头去看,见她和骆风只是绊倒在地,没什么大碍,便松了口气。他正要挣扎着爬起来,却被邬平安一脚踏在背心,死死地压着。
“邬平安,你究竟要干什么!我哪里得罪你了!”曾凡心咬牙切齿吼道。他现在使尽双手的力气撑在地上,只不过是维持着不被踩在地上。
“邬平安!”刘玥尖叫着爬起来,指着邬平安喝问,“你为什么打曾凡心!”
邬平安斜眼看了长着漂亮瓜子脸的刘玥一眼,哼道:“我看他不顺眼!”
王霸天也跑了上去,一脚踢在曾凡心的右腿上,让他身体一歪,撑着的双手失去平衡,被邬平安一脚踩在地上,脸重重地拍在地面上。
曾凡心只感觉鼻子一阵酸痛,热血便从鼻孔涌了出来。他连忙就地一个翻滚。踩在他后背的邬平安身子一个踉跄,连忙跳了开去。
看着曾凡心灰尘满脸,鼻子涌血,刘玥哇地一声就哭了。骆风捂着肚子,连声喊道:“刘玥,快,快去叫曾医生来!”说着,他纵身撞在邬平安的后腰,然后双手死死抱着邬平安的腰大喊:“凡心,你快走!我拖住他!”
“想死不是!”邬平安大怒,拼命挥拳后打。他被撞得腰眼生痛,拼命转身要打骆风,但却被骆风死死抱着,他转到哪里骆风也转到哪里,始终在他身后,他怎么也打不着!
刘玥趁此机会,撒腿就跑向曾医生的诊所,她还边跑边喊:“凡心,我去叫你爹来!”
曾凡心的鼻子一流血,人就有些发晕,周围的声音也变得嗡嗡作响,他隐约听到围观的人在那里指指点点:
“哟,你看,曾医生的孩子流血了,流鼻血了!”
“唉,真不禁打!”
“这么瘦,禁打才怪!”
“凡心,我去叫你爹来!”
……
他蓦地一惊,急抬头时,却看到刘玥倩丽的背影往他家跑,骆风正被王霸天一脚踹在肋上,滚倒在一边,然后被王霸天和邬平安拳打脚踢。
“呵呵,骆风,你凑过来也是被打的份!”王霸天呵呵直笑,“曾医生过来,我们也打够了。”
此时,骆风被打得在地上打滚,哎哟连声喊。
“住手!你们别打他,要打打我!”曾凡心挣扎着爬起来,连忙去拉王霸天。可是,王霸天随手一扫,曾凡心便踉跄着后退。他那瘦弱的身子板,根本拉不住强壮的王霸天。
虽然曾凡心的动作不起作用,但他的话却起到了作用,王霸天和邬平安停下了手,齐转身看向曾凡心。
邬平安嘿嘿阴笑:“小子,你挺有义气嘛!既然你让我们打你,我们不打的话,好像过意不去!”说着,他扑向瘦弱的曾凡心,把他扑倒在地,坐在他的肚子上,挥拳便锤。
曾凡心被邬平安坐在肚子上,根本动弹不得,只得连忙用两手架在脸上,不让邬平安打在头上。可邬平安那拳头雨点般落下,曾凡心哪里架得住,立即被打得“哎哟”连声,流出的鼻血更是甩得满脸都是,显得很是恐怖!
围观的百姓见此一幕,叹息声四起,可却没有一个人敢上前阻拦,毕竟那里可是有王乡长的儿子在!
“你们两个兔崽子!快住手!”曾医生大喊着跑了过来。
远近各处围观的人不由松了一口气:
“曾医生终于来了。”
……
“快走,曾医生来了!”王霸天大喊,一脚踢在曾凡心左边的太阳穴上,拉起邬平安便跑。
曾凡心只感觉脑袋一震,浑身一松,便晕死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曾凡心听到一声低叹:“唉,也不知这孩子能熬多久,竟然伤到头了。虽然脉相正常,但却一直不醒,这样下去可没几天哪……”
忽然,他的脑袋一阵刺痛,无数的记忆纷呈而至:
“凡心,别练啦,没有什么成仙成神的功法,你还是专心读你的书吧!”一个清脆的声音劝道,“你这样下去,我……我只能离开了。”
“修炼?呵呵,真是脑袋坏了,什么时候真的有人修炼成仙?”一个男声冷嘲。
“不,我相信这奇经八脉可以修炼出气功来!这是黄帝传下来的功法,我相信我能行!”他捏了捏手中那块润滑的卵形黄田玉。他正是从这块神奇的黄田玉中,他悟得了奇经八脉的修炼之法,并为之痴迷。
他盘膝坐在一个僻静的树林里,默默导运:吸气,夹脊,玉枕至百会稍停;呼气,气沿任脉走祖窍,绛宫,气穴至生死窍微停。
忽然,怀中的黄田玉一闪便出现在丹田中,然后化成一股炽热的气团,迅速吸收他体内生机,让他形销骨立,并在周围产生一股强劲旋风,一下子把他吹得形神俱灭,消失在世间!
……
无数画面浮现,无数画面又消失,最后只记得那奇经八脉,只记得那修练功法,记得那神奇的黄田玉,还有那深深的执念:我要修练这奇经八脉之法!
“奇经八脉?”曾凡心的眉头渐渐舒展,脑海渐渐清明,“这东西怎么突然出现在我脑海?他们不都说修练什么十二正经吗?我这奇经八脉是什么?”他忽然发现,他对这奇经八脉熟悉无比,每个穴位的位置,深浅,脉络的导向……等等,一切跟奇经八脉有关的东西,他都熟悉无比!
“难道这东西真的能让我强大起来?”曾凡心将信将疑,捏了捏胸前挂着的一块卵形黄田玉,他听父亲说,这东西是跟他一起生下来的,可现在脑海中深印的记忆却告诉他,这东西跟奇经八脉修炼法有关,让他困惑不已。
“一个神奇的梦就能给我带来神奇的修炼功法?”曾凡心满脸不信,可当他看了眼漆黑的窗外,摸了摸那肿痛的脸,还有那早就饿扁的肚子,他便咬了咬牙,“哎,想那么多干什么,试试就知道了!”
他盘坐了起来,手掌抚在脐下二寸处:“这里是丹田……任脉,起于小腹内,沿着腹内,向上经过关元等穴,到达咽喉部,再上行环绕口唇,经过面部,进入目眶下……督脉,起于小腹内,向后行于脊柱的内部,上达项后风府,进入脑内,上行巅顶,沿前额下行至鼻柱……”
而随着喃喃自语,他不由进入一种玄妙的修炼状态,不断重复那习惯的修炼线路:二呼沿任脉走祖窍,绛宫,气穴至生死窍微停。
导引了三个时辰后,曾凡心胸前的黄田玉忽地出现在丹田,化成一股炽热的气团。那气团迅速吸收曾凡心体内生机,让他一下子瘦成一个骨架。可是这还没完,那吸力通过身体又在周围产生一股旋风,把空气中那稀薄的灵力吸进曾凡心的身体,然后汇聚在丹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