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封信是怎么到乾隆手上的哪?因为岳栋调查到,王义方有秘匣专奏之权,所谓秘匣就是一结实的木匣,上面的锁只有两把钥匙,一把在皇帝手上,一把在有专奏权人的手上,每有要事,秘事可直达天听,不必经过朝中各部。
所谓秘匣之秘,就是只有君臣二人知道的秘密,对臣子来说,这是一种荣耀和责任,表明皇帝对臣子的信任,对皇帝来说,是笼络臣子的好办法,也可知道一些,按常规无法听到的消息。
岳栋是在王义方写完折子,正要装匣之时,把他调开,将自己写给乾隆的信,夹在王义方的折子里,通过秘匣传上去,既快又安全。也可以说王义方自己把自己给告了。岳栋如果不用此法,他的信无论如何也到不了乾隆手里。
到了晚上,客栈房间里只剩下岳栋自己,其它的人在昆明建点完成,就转移到会理,因为人手不够,打理昆明的人,也跟着一起去了。要过半个月才能回来,到那时自己要和二爷赶回樟树,不然就耽误婚期了。
吃过晚饭后,岳栋坐下来仔细考虑,是否与刘统勋相见,最后决定还是不见为好,免得以后招惹麻烦。
如果见了面,他让你做这,让你做那,不是为国,就是为民,都有冠冕堂皇的理由,当面又不好推辞,自己就被官府绑住了。
想明白这点,写了一张字条,说明王义信是王义方的堂弟,他几乎掌握着云贵总督府的所有秘密,现在呈上他的部分供词,这个人极其狡猾,审他时请注意。
他现在在昆明城东一座破龙王庙的神像后面,请速差人捉来,我点他穴位明晨自解。
杀人犯李大可,被其父李呈龙私放逃生,已被我捉住,现就在行辕隔壁的一间空房里,请自提。即日,他也不签名。字条连同王义信的供词,封进一个纸袋里。
岳栋稍事化妆,便来钦差行辕投递,到了行辕门口,见大门外站着四个卫队士兵,便端端正正地上前,把纸袋交给一个卫兵说:“请把这个重要文件,交给刘统勋大人,立即去办,不可延误。”
卫兵问:“你是什么人?”
岳栋道:“我是来交证据的人,刘大人是知道的。”
卫兵转身跑步送去,岳栋看事已办成便信步离去。
过了一会,那个卫兵回来不见岳栋,问其它三人道:“他人哪?刘大人要见他。”
其中一人答道:“他见你进去了,还看了一会就走了,是向那边走的。”
用手指着方向,大家沿方向看去,已不见人影,那个卫兵只得空自回去禀报。
刘统勋大人没见到这么重要的知情举报之人,心中有些失望和不快,但还是马上安排了两拨人去提要犯。
由于刘大人果断查封金库,杜绝了贪官们补救的机会,当深夜来报,查出库银与账面相差十万九千多两时,他命卫队将所有金库官员和库丁都拘押起来。
王义信恰好抬来,本想立即升堂,由于无人能解开他的穴道,只得等明晨再审。
至于李大可,这个混不凛的的公子哥,早就押来审过,一开始他装傻充愣,报了个假名,但找来家在曲靖的一位衙役,一见便说:“这是曲靖知府李呈龙的儿子李大可,人称曲靖土霸王,是个好勇斗狠,打架斗殴,欺男霸女,作恶多端的家伙。在犯案被押回曲靖后,他父亲李呈龙把他保护起来,没人再见到过他。”
刘统勋见替死案真凶已获,此案已铁板钉钉,等去曲靖的人回来,进一步核实情况,再把原告,相关证人和李呈龙传来昆明,就可定案。
命人把李大可押入牢房,小心看守。刘统勋想这个犯人要是逃了,案子还真难落案,之前举报之人说把铁证给我,现在看来他真做到了。
尤其是王义信和他的供词更为重要,否则王义方结党营私,集体贪污很难立案和侦破。
一旦有人结群成党,都会互相照顾,相互掩饰补救,对外绝不透露党内之事,因此百姓和基层,很难发现他们的弊病。
在皇上和一般大臣眼中,王义方还是个不错的官,尤其是皇上,还给他秘匣专奏之权,可见对他的信任。
乾隆在王义方的秘匣中,看到岳栋的信,开始吃了一惊,反复思考此信内容的真假,后来把刑部尚书刘统勋叫来,一起商议,刘统勋见信后,略一沉思答道:“臣以为此信内容可能是真的。”
乾隆疑惑地问:“为何是真的?”
刘统勋道:“臣记得云贵总督府,报上来今秋勾决名单中,确实有一人叫李大可,所以臣宁可信其有。”
乾隆立朝还没几年,很想整治吏治,做出一番事业来,于是他秘密派刘统勋为特命全权钦差,星夜兼程赶来昆明,并嘱咐:“若落实真有结党营私和集体贪污之事,凡知府以上的官员,都押来京城,统一处斩,以镇慑天下的贪官。”
第二天一早,王义信穴道已解,身体恢复正常,给他吃了些早餐后,刘统勋升堂问案。
王义信虽然没见过刘统勋,但闻名已久,见公案后稳坐着,穿戴一品朝服的大员,满脸精明干练,沉稳老辣,而且不怒自威,心里开始打鼓,但想到堂兄平时对自己的恩德,把牙一咬准备死扛。
刘统勋道:“堂下你是何人,先报上名来,哪里人,做何营生?”
王义通道:“本人王义信,江苏无锡人,现在云贵总督府任账房先生。”
刘统勋问道:“王义方可是你堂兄?你认为他为人为官如何?”
王义通道:“王义方是我堂兄,他的为人正直善良,仗义疏财,与人唯善,广交朋友。为官忠君爱国,清正廉明,体恤百姓,事必亲躬。”
刘统勋道:“在你眼里总督王大人,是个清官好官了?”
王义信坚定地说:“他是好官,不然我也不会跟他。”
刘统勋想起那张纸条上说,此人十分狡猾,看来不下功夫,是很难突破他的。
刘大人脸色突变严厉道:“这纸上的供词,可是你亲笔写的!为什么现在全然翻供?”
王义通道:“大人,那是我受刑不过,屈打成招,才按那人的要求写的。”
刘大人道:“那人是什么人?为什么逼你写供状?”
王义通道:“我不认识他,可能是与总督大人有私怨,逼小人来污蔑总督大人。”
刘统勋道:“他逼你,你就做出出卖堂兄的事,看来你本来就是小人一个!”
王义通道:“他那刑法实在厉害,受刑不过才屈打成招的。”
刘统勋道:“既然你受了刑,熬刑不过才招的,来人,仵作给他验伤。”
上来两个人,从头到脚验看一遍,上前禀告道:“此人上下丝毫无损,看不出受过刑。“
刘统勋勃然大怒道:“你敢消遣本钦差,来呀,先打他二十大板!”
衙役们不容分说,两人用水火棍叉住王义信,两个人分站两边,抡起刑板用力打起来,旁边还有人在数数。
行刑中,王义信还高喊冤枉,二十板下来已皮开肉绽,血点溅了满地,他长这么大从未挨过打,真有些忍刑不住,但一想到如果此时松口,堂兄和一大帮官员就完了,自己也绝无好结果。
于是面对酷刑,仍然坚不吐口,喊冤不绝,只是声音低了许多,像是自己在哼哼。
刘统勋见此人如此,也一时无法突破他,正在此时,王义信忽然如被刀割般嚎叫起来,足有半炷香的时间,嗓子都喊哑了,最后有气无力地说:“我招,我招。”
可是疼痛依然,他体会道什么是生不如死了,为了求生免痛,他也顾不了什么堂兄堂弟了,不住口地说:“我招,我招。”
慢慢地钻心痛感消失了,他只得如实招出了,总督府二年多来,所做过的种种不法之事,比前面的供辞还详实许多。
刘统勋心中明白,这是那个人在暗中相助。他游目四望,也没发现有什么外人在场。
待王义信招完后画押时,刘大人道:“你早些如实招供,也免得受这些皮肉之苦。如果你再能当堂指认,揭发那些结党贪腐的官员,算你立功,结案时会考虑给你一个好点的出路。”
正如刘统勋猜想的那样,是岳栋在暗中帮了他,岳栋想到王义信可能会翻供,在升堂前就埋伏在大堂房梁上的阴影处,别人不上来是看不见他的,他见王义信那张奸诈狡猾的脸,就恶心,而且在受刑二十板后还喊冤,他更是怒火中烧,而此时王义信是趴在地上,众多穴位都在他隔空点穴的范围之内,这次就多点了几个穴位,让这个狡猾的翻供人,受更大的罪,就是他想招认了,也不停下来,有意多让他受罪。
疼痛麻痒至极是一会事,更主要的是这种点穴,直接催毁了王义信的意志,使他不敢再弄虚作假欺骗刘大人。
刘统勋见王义信已全面招供,为了不给犯官们串联作弊的时间,当即便命钦差卫队,分头到各地,先把知府以上的官员们,提到昆明来分别关押,等候审问处理,其中当然包括王义方和李呈龙。
刘大人还特别关照,尽快把李呈龙押来,他想先审李大可替死,这个最容易审结的案子,以突破王义方们的防线。
岳栋看到刘统勋雷厉风行的作风,觉得此案已无悬念,皇上所托之人当能胜任,自己也就放心了,不必再直接插手,只是旁观看结果就行了。
祖上岳飞被害的嫌疑人之一王贵,虽未被惩处,其后代因犯结党贪污之罪,却是经过自己的努力,而落网受诛,对贪官是个镇慑,对社会有澄清之益,于自己也有稍报祖仇的快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