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公？”王舜臣牵来了小红马，立在李仁身边。
李仁微微颔首，翻身上了马，领着众人直奔土墙边上而去。
杀戮已经开始了。
早就已经准备多时的弓箭手们立在高大四丈的土墙上，朝着那群浑身是泥巴水的西夏军开弓射箭。
这完全是单方面的屠杀，血腥且恐怖。
手无寸铁的西夏人怒吼着、尖叫着，想要爬山四丈高大的土墙，但是冲锋的人死了一茬又一茬，他们都还没有接近土墙五十步范围之内。
成堆成堆的尸体开始出现，后边的西夏军开始从营啸中恢复理智，他们退到了三百步开外的地方，在哪里箭矢也没有办法威胁到他们的生命。
战场上，没有了开弓擂鼓，弓弦霹雳一般炸开的声音，只有那些中了箭，还没有彻底断气的西夏军士卒，躺在死人堆里便发出绝望的惨叫，等着血流干死掉的绝望呐喊。
土墙上修建了更高的瞭望台，是用石料修建而成的，足足有六丈多高，站在这上边，甚至能远眺到永乐城中的场景。
因为永乐城的城楼，最高的地方，也只不过是五丈高而已。
李仁看到城中混乱的西夏军卒被一些武将控制住，城中的士兵开始集结，成为方阵。
军队最可怕的地方在哪里？
就在于他们是有组织，纪律严明的杀人机器。
“命各地筹备箭矢、弓弩，所有的军械只需要弓箭！”李仁的声音不带任何情感，一边上的传令兵立刻前去传令。
“太痛快了！”李逵站在一边上兴奋的嚷嚷着，他和大多数宋军士兵一样，觉得这种屠杀就是复仇，无比畅快！
李仁指着城中的西夏军阵道：“诸位，传召全军，西夏军开始重新建制，准备与我军殊死一战。”
“喏！”又有人前去传令，数百传令兵骑着马，在军中一边奔走，一边大声呼喊着，把大帅的话传遍全军各地。
三百步开外，那些观望的西夏军士卒开始往后退，有人想上前来搬动那些被箭矢射中，但是却没有断气的战友，瞬间就被宋军的箭矢射杀。
这群营啸之后疯狂的西夏军，终于在付出了惨痛的代价以后，开始回撤。
“主公，让我领军下去追杀吧！”李逵单膝跪地，无比兴奋地请战。
“没必要了。”李仁挥挥手：“我们下去，反而会让他们找到机会抢夺兵器，我们现在只需要消耗弓弩箭矢，就能把西夏人活活围死。”
李逵闻言，很是遗憾的站了起来。
其余跃跃欲试，想要下去单方面杀戮的武将们见状，也不再请战。
这种杀戮不需要自己人流血，是所有武夫们最乐意看到的场景。
功劳在所有人的身上，但却不用死一个人。
西夏军退回永乐城之后，没有多大一会儿功夫，一队方阵严明的大军走了出来，为首一个人正是李成嵬。
李仁眼神一凝，不能等他说话，坐在一边椅子上的司马光就已经大声喝道：“王舜臣！看到李成嵬没有？那老贼就是罪魁祸首，等会你待着机会，能将他射杀，就将他射杀！”
王舜臣闻言，扭头朝着这瞭望台下跑了出去，站在成片弓箭手面前大声吼道：“射声营的人，把三弓床弩抬上来！”
“嘿呦！”
“嘿呦！”
“嘿呦！”
军阵散开，一个需要三十人才能同时挪动的巨型弩床被抬到了土墙边上。
三弓床弩！
能射出近乎两里地的三弓床弩！
有宋一代，最为可怕的杀人利器！
李仁目光盯着这三弓床弩，便是他也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可怕的杀人利器。
三弓床弩“一枪三剑箭”，床弩发射的粗大箭矢叫做“踏橛箭”，箭矢和标枪没有什么区别。
最为可怕的是，发动它的力量，需要整整八头水牛，乃至于十头水牛，才能拉得动（非杜撰）！
床弩推上来了以后，周围足足数百军士正在准备填充标枪和箭矢，后边的武夫则挥动手中的鞭子，开始抽打水牛。
“哞——”
水牛吃痛，发出仰天大叫的声音来，巨大的绞轮开始转动，床弩上的机簧开始发出令人心颤的声音来。
“轰——”
伴随着炸雷一样的声音爆开，飙射出去的粗重标枪给李仁一种大炮的既视感，狠狠地飞进西夏军方阵中。
场面极度混乱，数不清的西夏军又开始往前不要命的冲锋。
标枪直射进入西夏军军阵中，成片的人身体爆碎，那一片战场上，全部都是血雾爆碎开来。
李仁他们立在瞭望台上，远远地看着，就像是那片西夏军方阵中忽然起了一片血色的水雾。
等到水雾散开以后，一个数百人的方阵就没了，全部都变成碎肉，飞溅的到处都是。
“开蹶张弩！”王舜臣站在土墙上头，嘶吼了一声。
“轰——”
躺在地上的宋军弓弩手双脚开弓，一边上的士兵为开蹶张弩的士兵准备好弓箭。
“飞——”
王舜臣挥动赤红色的令棋，大声喝道！
“轰——”
又是一阵沉闷的霹雳声音爆开。
无数只箭矢飞上天空和空气摩擦的声音混杂在一起，像是暴风呼啸而来。
火辣辣的太阳底下，出现了一片阴影，那阴影像是死神从地狱中出现，疯狂的收割人命。
“轰——”
箭矢落在西夏军的方阵中，那些疯狂奔跑的西夏军瞬间倒地。
大地上插满了箭矢，像是地表长了一层突兀的刺。
血水混杂着泥水，把永乐城外平坦的战场染红，天地之间的这片地方，像是成为了死神的画笔。
李仁他们看得非常真切，整个包围圈外围都有西夏军进攻，绕着整个永乐城一圈，蹶张弩开弓，无数道箭矢废弃的瞬间，像是天地间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圆圈。
这个圆圈在天穹之下急速收缩变下，随即狠狠地钻进西夏人的血肉和泥土中。
于是，永乐城外围，多了一个白色的圈子。
箭矢的尾巴上，是用白色的羽毛沾染上去的。
李仁低头看了一眼手心里的冷汗，他再度抬起头来的时候，李成嵬人已经出现在了永乐城的城头山。
西夏军，又一次开始回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