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罗衿你的心愿算是完成了吧,舟柯苦笑着站在故妻墓碑前,放了一支满是桃花的枝丫。
“你说喜欢桃花,我就买了这山,种下满山的桃花,如今把你葬在这里也不知道是否应了你的心愿,在这桃花灿烂下枕睡,也不知道是对还是错。”
“这些年陪你身边看着满山桃花一株一株的桃树盛开。一片一片的桃花凋零我总感觉产生一种错觉。”
“像是咱那未出生的丫头,也像是你那病床上的灿烂笑颜。”
“在病房记得你劝阻我说再找个年轻姑娘别死吊在你这老太婆身上,哪有二十多岁的阿姨说自己是老太婆的呀。”舟柯思绪分散。
“罗衿,母亲和妹妹过得都很好,就是有时跟我说起你的时候有些难过。“舟柯抚摸着字碑上雕刻着罗衿的二字不由得痴了起来徐徐地念叨着。
“这么久了,也不让我告诉咱妈真相,真有你的。”
桃花被风扰的漫山飞舞,可惜在舟柯眼中也不胜那位清雅素丽的女子巧笑倩兮。
山顶是舟柯盖的小院,小院有楼房一座,舟柯一人,山中是桃花满山,墓碑一铭,
看着遍山的桃花随风飘荡,舟柯抚了抚头上的花瓣,斑白的发丝让这青年有些苍老,舟柯咳了咳看着手上的血笑了:“衿儿,也不知道这几天为什么总是咳嗽,可能是感冒了吧,有些嗜睡。不过这几天总是梦见你和咱丫头笑。”
“不说了,真希望还有另一个世界能让我再遇见到你。”山路上这个消瘦的身影在风中传来阵阵咳嗽声。
墓碑下的桃花枝晃了晃,几片桃花飘上了天空。
真可谓,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山顶的房间里的桌子上是上个星期的病诊报告。
“舟先生,目前看来你的癌细胞虽然已经到了中后期,但还有些治愈的可能我马上帮你预约安德森癌症中心........”
“不必了,王医生麻烦你了。我想在这世上已经没有什么遗憾的事情了。”
王医生苦笑着听着手机挂断的提示音,放下了反复研究的病诊报告。
房间里的人沉思了良久。
几天后舟柯开车许久到了王镇,镇子里住着的有罗衿的母亲和妹妹。
自从罗衿离开后,舟柯跟往常一样在空闲时看望着她们,也早已当作自己的亲人。
对于一个没有经济支柱的家庭来说,那几年其实罗衿家里过的很是困难,所以舟柯经常默默帮助这一家人。
最后有时间就再看望看望她们吧。
或许是最后一面呢。
舟柯把车停到一座小洋楼门外按了几下车喇叭,镇上大多都是这个样式的楼房,两三层加上一个小小的庭院。
一个秀丽的女孩从楼上看到舟柯蹦蹦跳跳给舟柯开了门:“姐夫,你终于来了!”语气颇为惊喜。
舟柯笑了笑看着洛水揉了揉洛水的头跟着她走进了屋子里,唠叨了好久。
”明年就要高考了吧。”
“是呀,姐夫”洛水围着舟柯甜甜的笑着
“有理想的大学吗?”舟柯知道衿的妹妹学习一直很好,有他姐姐的风采。
洛水深思了会吞吞吐吐说出了江川大学。
“我和你姐的母校呀,到时你要是考进去,哥到时候给送你个大大的惊喜。”舟柯开玩笑地说道。
“姐夫,什么惊喜呀?”罗洛水好奇的问道。
“保密,到时候你就知道了。”舟柯神秘的笑了笑。
“好吧,我会加油的。”罗洛水斗志昂扬。
“班里有没有看上的小男生呀?咱们家的洛水那么漂亮班里应该有很多人送情书吧。”舟柯转了个话题八卦的问了问。
洛水撅着嘴,想起整天围着她打转的几个男同学,有些反感。:“没有,他们都好幼稚的,一点都不成熟。而且高中是不允许谈恋爱的,姐夫你不知道吗?”洛水撇了撇嘴,盯着舟柯一脸嫌弃。
“咱妈呢?”舟柯咳了咳,并没有看到罗母。
“去逛庙会去了,也不知道带我。”洛水从冰箱里给舟柯拿了饮料和水果“姐夫你这一年又跑到哪里旅游去了?”洛水知道姐夫跟姐姐那几年像个磁铁一样,天天黏一块旅游,姐姐走了,姐夫像是要完成姐姐愿望一样,天南地北的跑来跑去,罗洛水悲伤中也带着羡慕。
不过也不知道姐夫天天哪来的那么多钱去支撑他旅游。这个问题困惑了洛水很久。
其实洛水知道的,她的姐姐平时就喜欢出去走走看看,可惜那时的家里条件根本不允许,只能反复翻看破旧的杂志,看着几张好看的景色剪裁下来开心的不得了。
有时候打扫姐姐的房间看着贴满墙的发黄图片,洛水心中不由的叹息。有时总感觉姐姐为这个家里付出的太多,或许没有姐姐自己应该在工厂打工呢吧。
后来家里条件变好了,姐姐也遇见了自己的另一半,或许因为姐姐的喜欢旅游的原因,那个人一直支持着姐姐,在大学陪伴着她一起勤工俭学,用赚来的钱去各地游玩,两人学着乐器,在旅游路途中跟着姐姐弹弹唱唱,学唱着各地的歌谣,赚着途中的路费。
姐姐还跟她说起在伊犁大草原旅游时好客的维吾尔争着让他们去家中做客。他们两人学着的民族舞跳的比本地人还好,本地人跟着他们欢快的歌声飘荡在大草原上,一口一个亚克西的叫好。也曾去XC崇敬注视着跪拜在路途的虔诚者一步一跪的移向拉萨的大昭寺。也曾去云南的云岭高原看着屋顶上的瓦猫在朝霞下的梦幻。
一定是美妙的旅程,年幼的罗洛水那时憧憬着。
一声叹息了,只道是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去巫山不是云。
“姐夫这次旅游要多久回来呀?”
舟柯愣了一下说道“不走了。”舟柯柔和的说到,其实并没有说实话。
“嗯”洛水沉默下来。
舟柯捂着嘴咳了咳,去了趟了卫生间。
“姐夫,嗓子不舒服?”罗洛水关心的问道。
“是呀,这几天可能有点着凉,休息几天就好了。
舟柯也不知道自己还有多少日子,不过身体已经出现了轻微的浮肿。
时间不多了。
舟柯只是想最后看看他们两个人的家人,死后陪着她和女儿。
有时舟柯也在想,他这一辈子为这个世界留下了什么。
或许什么都没有留不下,但是他至少存在过某个人的心底。
也或许舟柯拥有过世界。
脑海中关于她的记忆,烙刻在舟柯的脑海中像是幻灯片,一帧一帧的浮现。
少女说过,他们的婚礼想在桃花烂漫的时节,他会寄给她一支桃花。
她在病房给他念着诗经的桃夭。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桃之夭夭,有蕡其实。
之子于归,宜其家室。
桃之夭夭,其叶蓁蓁。
之子于归,宜其家人。
罗衿嘴角微微弯起带着她对未来幸福美满家庭生活的期冀,眼中的光越来越亮,是那星辰的光。
时间只会将他抹去,他却不会将她遗忘。
舟柯看了看山外的蓝天,舟柯不由得感叹着这鲜活的世界,是多么的迷人。
还是有点不舍呀,他的心似乎还有点余热。
车已经走出了镇子,在绿树的斑驳树影下驶向了远方那个桃花烂漫的地方,嘴角的鲜血与桃花相映。
“时间真的不多了呀。”
声音飘渺不定,耳朵中仿佛有一个熟悉的声音“终于又要在一起了,真好。”
回到以前吧。那个桃花盛开的季节。
再次相遇。
墓碑旁的桃树的枝干在微风中微微摇动。
桃花随着风在这里打转。
墓碑旁又添了一个墓碑。
距离似乎又近了一步。
洛水考上了心仪的大学,也得到了舟柯说的所谓的礼物。
来年,两个墓碑上多了两支桃花枝。
一生至少该有一次,为了某个人而忘了自己,不求有结果,不求同行,不求曾经拥有,甚至不求你爱我。只求在我最美的年华里,遇到你------徐志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