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我要跟亦舒聊的事，太过危险，所以我没敢在董天河门前提起；而是开着车，把亦舒带到山坡下面，湖中间的一个凉亭里。
凉亭三面环水，只有中间一条长廊，连接着岸边；在这里跟亦舒谈话，相对比较安全。
当时的季节刚刚开春，冬末的寒潮还没褪去；亦舒穿得比较单薄，我把大衣脱下来，轻轻披到了她肩上。
她害羞地低下头，朝我靠了靠，又把大衣摊开，往我身上盖了盖。
我这才发现，其实亦舒挺细心的；她的这个举动，让我不禁一暖。
或许我对她的关注，真的太少了吧？！现在想来，有太多生活的细节，都被我忽略了。
每天起床，都有人帮我挤好牙膏；衣柜里总是不自觉地，多出一些男士衣服，崭新的，她给我买的；每一件都特别合身，而我也总心安理得地穿着，却从没想过这是一个女人，对我的体贴和照顾。
她不喜欢闻烟味，也反对我抽烟；但每天我的公文包里，都会有人给我装一盒崭新的烟，结婚这么久了，每天都是！我知道这是亦舒给我装的，我也曾一度以为，她只是想讨好我、利用我。
如今再次回想起这些事，我那颗坚硬的心，竟然开始出现了某些松动；我不得不承认，我那颗为蒋姐而存在的心，正在被另一个女人，缓缓侵蚀着。
谁也不是铁石心肠，男儿最经受不住的，就是女人的柔情；更何况这里面，还夹杂着太多的亏欠。
深吸一口气，我搂着她温热的胳膊说：亦舒，如果我跟你说，我知道你们家的所有事，你会怎么办？会帮你爸爸一起，害了我吗？
听到这话，亦舒柔软的身体，猛地颤了一下！但她似乎又极力克制着情绪，尽量让自己温柔地说：你都知道什么？是谁告诉你的？老公，你不该糊涂！
我拿大衣裹住她，紧紧抱着说：谁告诉我的不重要，但亦舒，我现在很茫然，我不确定自己是否真的爱你，可又舍不得离开你！或许，或许我也是爱你的吧，尤其刚才，你跟我说了那些之后，突然一下子让我想到了很多，满脑子都是你的好！我怕你有危险，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很享受地闭着眼，往我怀里拱了拱说：傻瓜，没什么好纠结的，做任何事情，都不要忘记自己的初衷，不要忘了来时的路；你为她而来，就更应该为她而回。我对你而言，只不过是人生路上，一个匆匆的过客罢了。
我摇着头，她的宽容与谅解，让我更加无地自容了！是，我爱蒋玲，我们的情感，自始至终都没断过；可现在，亦舒是我的妻子啊？我又怎能忍心抛弃她呢？
深吸一口气，我说：亦舒，告诉我，对于你们家的那件事，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如果当了接班人，你又会怎么做？我相信你是善良的，不会干坏事，你心里一定有自己的想法，对吗？
她从我怀里拱出来，大大的眼睛看着我，轻轻眨了两下，又把头别到一边说：我说过，不要再打听了！明天咱们就离婚，这件事跟你没有任何关系，你好好过你的日子，不行吗？
“不行！我必须要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你不说，那咱们就永远都不离婚！”我无比坚定地说。
“你是傻子吗？你不是爱她吗？不是一直都想回去吗？”她竟然猛地站了起来，紧紧咬着嘴唇说：你脑子真是坏掉了！王俊，我不需要你同情，更不需要你为我做什么；请你不要这么滥情好吗？都到这时候了，你还跟我装什么虚伪？！
“我不是虚伪！丫头，或许…或许我已经放不下你了，你明白吗？你看看我的眼睛，我的眼里也有你啊！”真的，爱上一个人，那种心态的骤然转变，或许也就是一瞬间的事。
“天黑了，我看不清！”她直接又坐下来，把脸转到一边说。
我激动地点上烟，在原地转了两圈说：不要让我担心好吗？如果可以，我想陪你一辈子。
她顿时捏起小拳头，狠狠砸向凉亭的柱子说：我一个要死的人，你陪什么陪？！
“什么？什么要死？！”我顿时就愣住了！
“没…没什么……”她慌了，赶紧低头掩饰。
我赶紧把烟扔掉，蹲在她面前，抓着她的手问：告诉我，你到底要干什么？！即便你不说，我早晚也能猜出来！丫头，告诉我好吗？就如我信任你一样，我该说的，都说了，我知道你们家所有的事，我也知道你永远都不会害我！哪怕你害我，我也认了！
那一刻，亦舒用力的小手，让我感受到了她的纠结；深吸一口气，她说：那你答应我，如果知道了所有的事，你就离开，永远都不要再参与我们家的事，可以吗？
“好，我答应你，说吧！”我赶紧敷衍她。
“不，我要你发誓，拿蒋玲发誓！”
“你！”
“你不发誓，我就不说！”她寸步不让。
“好，我发誓，如果知道了真相，我还纠缠你们家的事，我和蒋玲……”
“够了，我相信你！”这个心善的丫头啊，她最终还是没能狠心，让我拿蒋玲赌誓。
她没好气地看了我一眼，把我从地上拉起来，坐到她身边；又往我身上扯了扯大衣，这才讲起了她这些年的往事。
亦舒说，自从八岁那年，那起车祸过后，她就知道了家里所有的秘密；那时尚不懂事的她，一再被她的母亲，灌输仇恨祖国的思想！
她母亲说，她姐姐之所以残疾，就是当官的害的；所以那些当官的，就是董家的仇人，而报复仇人的方式，就是走私稀土，让国家资源流失！
接受这种思想洗脑的亦舒，也曾不懈努力，让自己强大起来，为自己的姐姐报仇！毕竟当初，父母保护了她，而没护住姐姐，这是她心里最大的亏欠。
可随着年龄的成长，尤其上了初中、高中以后，那些历史教科书上，每每出现汉奸、卖国贼的字眼，都深深刺痛着她柔弱的内心；有次一个女同学，开玩笑般地喊了她一声“女汉奸”，结果把亦舒吓得大病了一场，最后还转了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