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禹哈哈一笑,非常有风度的带着众人来到了京城里最大的一家乐坊。
还没进乐坊便听到里面音乐的丝竹之声,待他们走进之后,负责招待的是一个风华依旧的中年女子,见到他们进来便是眼睛一亮。
“几位公子可有心仪的姑娘?”
禹王熟练一笑:“红姨,找几个干净听话的来。”说完禹王拉着红姨的胳膊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红姨朝李铮看了一眼,露出了一个挪榆的眼神后扭着腰离开了。
李铮微微皱眉,红姨看他的那一眼,让他有些不舒服。可是禹王已经带着他几个兄弟朝里面走了,他也只好压下心中的不自在跟着进去。
这乐坊不愧为京城第一,里面布置的十分雅致且隐秘,沿路到处挂的都是轻纱帷幔,围城一条条通道,空气中浮动着清雅的香气,每拨客人都有自己的通路,每条通路也通向不同的地方。
李铮倒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他对周围的环境非常的好奇,但是碍于士族礼仪,只是昂首阔步走了过去。
走过前厅豁然开朗,他们来到了一个花园,走过弯弯曲曲的石板小路,又过了一条曲回的长廊,终于来到了建在湖心的阁楼。
阁楼并非常见样式,楼上乃如凉亭般建造,在周围挂上竹帘轻纱作为遮挡,周围燃起熏赶蚊虫的熏香,伴着凉风习习,倒真是个聚会的好地方。
看着周围雅致的布局,欣赏着周围盛放的品种稀有的鲜花,李铮不由在心下感叹,他倒是没想过京城也有这种奇巧的地方。
“四弟,快些进来吧。”
禹王从阁楼上探出半个身子到窗外,笑眯眯地对李铮喊道。
李铮最后看了一眼湖心盛开的睡莲,来到阁楼上跪坐在李禹右手边的位置。
此次聚会乃是李禹一手促成,他首先举杯与众人喝了一杯。李铮刚放下杯子就看到一对妙龄少女端着托盘,沿着曲折的回桥朝这边走来。
待众美女将各色吃食摆好之后,便有人自觉拿着乐器到一旁演奏,他们身旁也都候着两名少女伺候。
对于侍女的伺候,李铮从小便熟悉,所以他并没有把身旁的两个女子放在心上。李禹和大家找了几个轻松的话题聊着,其间气氛倒也不错。
不过酒过三巡,李禹对着李铮问道:“四弟可是不满那两位美人?”
李铮不明所以,他什么时候不满了?他扭头看向低头安静跪坐在一旁的两名少女,摇了摇头说道:“她们甚好。”
“既如此,四弟今夜便由她们伺候歇息吧。”
听到李禹的话,那两名少女也攀上了李铮的胳膊。其他人都笑了起来,席间的气氛忽的一变,李铮看向其他人,只见他们跟身边的侍女嬉笑调戏,行动间皆是暧昧之色。
登时李铮心中便是一股怒火升起:“二哥,我还有些事情没有处理完,就不在这里打扰各位的雅兴了。”
李禹见李铮推开身边的少女就要离开,立刻坐直了身子对李铮说道:“四弟,你年纪也不小了,也到了该知晓人事的年纪了。男女之事乃是天地伦常,四弟不该如此抗拒。”
李铮扭过头,目光明亮而又威严:“二哥,我并非抗拒男女之事,而是抗拒如此放浪行事。我只愿跟我心仪的女子如此,至于她们,恕我无福消受。”李铮说完转身离开。
这一番话仿佛一盆冷水泼到众人头上,登时他们的兴致就如同遇水的炭火一般滋啦啦的熄灭了,众人纷纷坐直了身子,都觉尴尬不已。
李禹也被李铮的话弄得有些下不来脸面,他明明是好意才带李铮到这里来,没想到李铮不但不领情还如此落他面子。
“四弟还是年纪太小了。”李禹哈哈一笑试图用这句话缓解尴尬。
众人都跟着李禹说笑,席间氛围又仿佛回到方才,甚至比刚才还要好,毕竟这里已经没有了李铮,他们可以放心做自己想做的事了。
走在回去的路上,李铮心中的郁闷之气还没有散去,他不明白平日里跟他不甚亲近的二哥怎么突然邀请他来到这种地方。
回想他们刚到乐坊时李禹跟红姨之间的行为,再想到昨日急急被召进宫的李禹,李铮突然间明白了李禹如此做的目的。
此时李铮心中满是被人戏弄的愤怒和不甘,为什么他们就不能理解他的行为,就不能尊重他的想法呢?他不过是追求一份纯粹的感情,这难道也是离经叛道吗?
想到这里,李铮立刻策马不顾一切的朝行宫奔去。他被承安帝带在身边悉心教导这么多年,可以说他是最了解承安帝的人。
李铮明白了承安帝的想法,他向自己的妥协不过是拖住自己的办法,他只想让自己回去,然后用法子磨平自己对王懿蘅的感情。
可是正因为明白,他才更加痛苦,为什么深爱母后的父皇却不理解自己的感情?
御书房内,曾胡拿着一根针将油灯挑的更亮一些,承安帝将目光从奏折上移开,揉了揉疲惫的眉心。
“哎,也不知道老二能不能成功,希望太子能理解朕的苦心。”
“都这个时辰了,估计太子今晚也不会回来了。皇上放心吧,太子是您一手教导出来的,他一定不会辜负您的期望的。”
听到曾胡的话,承安帝的心情终于好了许多,不过不等他在说什么,突然一阵大力将房门推开。
沉重的撞击声在深夜里格外清晰,李铮气喘吁吁,红着双眼站在门口跟承安帝对视。
“父皇,您以为让二哥这么做就能改变我的想法吗?”
承安帝冷着脸看着自己的儿子一步步朝自己走进,不过李铮的眼中没有了往日看他的孺慕之情,而是带着冷酷的意味,这个眼神让承安帝有些心惊。
“父皇,您是认为我对和微真人的感情只是一时的冲动,而且我的年纪也不到拥有爱情的时候吗?”
“难道不是吗?你知道一生一世一双人是什么意思吗?要做到如此需要经历什么吗?你什么都不懂!”
承安帝看着自己最引以为傲的儿子,说出的话带着气愤的味道。
在李铮生气他不理解自己的时候,承安帝又何尝不在气愤李铮的冲动行事?
“不,我懂。”李铮脸上的怒气消散,留下的只有平静。
“您不知道我是什么时候喜欢上她的,您不知道我这些年心里的挣扎。如果您只是因为我的年龄而否认我的感情的话,我会给您证明。”
说完李铮转身离开,脚步中带着决绝。承安帝被李铮眼神中透露的东西给惊到了,他看着李铮的背影,忽然有些心慌。
“铮儿!”承安帝站起身来,可是李铮并没有回头。
曾胡看着太子殿下的背影,心里苦的不行,他恨不得自己是个聋子,可是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他都知道了,这可真是麻烦大了。
承安帝回过神来,面色阴沉的看着曾胡:“派人看着太子,不要让他出门。”
曾胡碰触到承安帝的目光,忽的心惊,立刻应道:“是。”
回到住处收拾好东西,李铮刚走出门就被守在门外的侍卫拦住了:“太子殿下,皇上吩咐不准您出去。”
李铮脸色僵硬,深吸了一口气才压下心头的愤怒:“明日的早朝呢?”
“属下不知。”
看着守在门口纹丝不动的侍卫,李铮只得转身回去。将手里的包袱狠狠的仍在地上,李铮有些颓然。
承安帝对他的阻挠让他有些茫然,李铮不知道自己做的对不对,不过他知道自己不能在等了。
李铮何尝不知道其他更轻松,更保险的方法?只要他假意顺从,安抚了承安帝的心,等承安帝百年以后,他想做什么都行。
可是李铮不愿,他的骄傲不允许他如此,刻在他骨子里的士族的浪漫不允许,更重要的是,他对王懿蘅的爱不允许她受此委屈。
所以现在李铮走到了困局,接下来的情况都变成了未知。不过唯一能确定的是,他跟王懿蘅未来一定会在一起,他不接受第二种可能。
想到这里,原本颓废的少年又打起了精神,看向门外的眼睛散发着灼灼的希望之光。
下午王懿玄来探望李铮,敏感的少年见到守在门口的侍卫也是惊讶不已。
“阿玄,我需要你的帮助。”李铮看着站在面前还没有褪去婴孩模样的少年,面色严肃的说道。
被李铮的情绪感染,王懿玄也严肃起来,认真的说道:“殿下请吩咐。”
是夜,李铮借着自己对行宫的熟悉,在黎明将出之际,偷偷的从后窗翻出。看着眼前的围墙,李铮悄悄观察了周围的情形,从旁边费力的搬来石头垫在脚底爬了上去。
行宫外,王懿玄牵着一匹马,紧张的朝行宫出口看着,可是许久不见李铮的身影出来。
就在王懿玄以为李铮爽约的时候,身后传来了脚步声,他赶紧转头过去,就看到浑身狼狈的李铮。
“殿下,你怎弄得如此?”
李铮咧嘴笑了笑:“看守的太严,我就翻墙出来了。”
说完李铮翻身上马,感激的对王懿玄说了句谢谢,然后驱马朝大慈恩寺的方向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