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点心已经送来了，要不要奴才传进来？”
瞅着萧苏悦走了，富安才进来询问。
宫中的情势，他日日在慕容懿身边，自然清楚得很，有萧苏悦在，皇上他们吃得下才怪。
“嗯，传。正好小馋猫等到现在也该饿了。”
秦湘儿的眼睛一亮，明显在富安说到‘点心’时明亮异常。慕容懿不是第一次与她接触，岂会不知这丫头嘴馋得很，忍不住弯身刮了刮她的笔尖，笑着道。
“喳。”
富安倒退着走出去，不一会儿，御书房侧殿的餐桌上放了不少点心盘，水果盘，还有三壶茶，秦可为笔尖轻轻一嗅，脸上顿时笑意更浓。
“她…没事吧？”只是，她还有些放心不下萧苏悦，有了萧苏晴这个前车之鉴，秦可为怎么可能认为萧苏悦好对付。
他们不过是热热乎乎挤兑她而已，她绝不会善罢甘休的吧？
“管她干什么，这些年我跟她没少斗，咱刚刚不气她，你也咽不下这口气啊。现在气都气跑了，还想她干嘛。”
蓝凝倒是看得开，现在没有外人在，她一手搭着秦可为的肩边走边说。
“咱先好吃好喝享受起来，那些作妖的人呐，咱少担心一会儿，她们也不会少作死的。”
这话说得太对了。
秦可为笑着，配合蓝凝的步伐坐在桌旁，更近的距离问着茶香，她抬眸问道：“平喜还好吧？”
蓝凝一顿，接受到慕容懿的视线，这才接着道：“好，他挺好的，你看，咱御书房的茶呀，可都是他炼的。只是……”
蓝凝眸子垂下，脸上抑制不住地有些忧伤。
“是不是出什么事了？”秦可为的心当即跟着紧张起来。
她离开的事，当年没跟平喜说。这些年慕容懿偶尔去看她，她怕慕容修为难那些与她熟络的人，所以从来不敢问平喜的情况。
难道在她缺席的这些年，平喜已经出事了吗？
“有话就一次说完。”
慕容修脸色一冷，见自个儿媳妇不开心，他就不爽。
“额。”蓝凝马上就接着说了，被慕容修这么一吓，反倒又顿了下。
“哎呀，你听蓝凝说，话都被你打断了。”
秦可为本就心急呢，慕容修这一开口，蓝凝停住了，秦可为不高兴，回身‘啪’地拍了慕容修一下。
那哪是打呀，那就是捶你小胸口撒娇呢。
慕容修面容怔了怔，揉揉自己胸下，脸上喜滋滋的。
啥时候被打也这么开心了吗？
秦湘儿不解地看着他们，疑惑地小眼神递向秦小爷。秦小爷淡定地无视，他可什么都不知道，他爹喜欢挨打，他可一点不喜欢。
“没事没事，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啦。”
蓝凝很崩溃，她本来跟十四王爷的关系就不好，她一直想修复来着，可今天咋还是做啥错啥呢。为避免再引起争执，她大气都不敢喘，紧接着道：
“只是他不喜欢出来而已，天天闷在菊秀宫里，不让人伺候，也不喜欢人进去打扰。上次晕倒了，还是我去看他，发现他的。那都两天后了。御医说要是再晚一天，只怕神仙下凡都救不了了。”
“下旨都不行吗？”秦可为那眉头紧紧拧起。
“要是有用皇上能不下嘛，皇上亲自跑了也不下三次，可他就是不愿意出来。”
当年慕容懿密室逃跑，留在宫里的眼线又岂止这一个，可得到如此待遇的，只有这一个。
还不是因为秦可为在意他嘛，慕容懿怕他出事了，秦可为伤心，为了平喜的事儿可没少费心。
只是这些话，没有慕容懿暗示，蓝凝不敢说，尤其现在，慕容懿已经心甘情愿退出这份感情，她若是多嘴，坏了事才叫麻烦。
秦可为听到这儿手都微微发颤了，身子忙地站起来，抬脚就要往外走。
“哎哎哎。”蓝凝一惊，下一秒赶紧拉住她。
“你去哪儿呀？”
“我去看看他，你们没办法，他会听我的。”
“知道知道会听你的，你听我说完嘛。”
蓝凝摸着良心说：她真的使了挺大力气拉秦可为的，可秦可为的身子根本拉不住啊。
“朕威胁他，若希望你以泪洗面，他大可以在里面自行了断。现在，他已经改变很多了。”慕容懿淡淡开口，下一瞬，秦可为的脚步停下了。
只是有些不可置信地看向慕容懿，他怎么能用她威胁平喜呢？平喜因此好起来便罢，若是被小人利用，出了什么事怎么办？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他现在…朕需要他活着。”
慕容懿怕的，就是秦可为用那种陌生的眼神看他。可有些事他必须做，他是皇上，他在很多事上看起来有选择，可事实是，他根本没有选择。
就像秦可为这件事，他也期望他能像慕容修一样，抛下一切，给她她想要的生活，可他不能，他生来就注定的事儿，给了他不得不承担的责任。
有时候他其实很羡慕慕容修，从小就活得随性，有疼爱的母妃，即便去世得早。父皇却在权势之争中，尽全力又保他不受牵连。
慕容修看似拥有的不多，可他拥有了皇室中最难能可贵的，父母亲情。这是慕容懿掌握再多的生杀大权也换不来的。
“什么意思？”
秦可为与七年前也不一样了，她不会再因为一些小事轻易对别人的做法做出评价。
那些年她受的苦教会了她，人在逼入窘境时，不得不做出一些决定，即便心不甘情不愿，却是最合适的，唯一能自保的。
慕容懿愣了下，似乎没想到秦可为反应这么快，下意识地扫了慕容修一眼，见慕容修脸上也有一闪而过的震惊，他的心反而放松了些。
“回来的路上，他们可曾跟你提过狞国？”
秦可为眸子一怔。
提过，齐筱说狞国要对璃叶图谋不轨嘛。
等等！
联想到平喜，联想到多年前她与慕容修调查到的证据……秦可为瞳孔一点一点放大。
拜托，拜托，别是她猜的那样啊！
“没错，慕容靖回来了，朕怀疑…他的目标是平喜。”
平喜当年那点事儿，宫内的人多少心中都有数的，只是大家没想到平喜是慕容懿留下的暗探，慕容懿翻身后，平喜跟着水涨船高，大家都不敢提这事儿了，可不提并不代表不存在，即便不存在了，也不代表事件的当事人不当回事。
平喜的背叛虽说在慕容靖预料之中，但一个为了皇位可以弑杀亲子之人，秦可为不认为，变态如慕容靖会坦然接受平喜背叛他的事情。
“那平喜岂不是很危险？”
“不是危险，或者该说，有他在，才能确保慕容靖一定会来。”慕容懿坦然相告。
秦可为又是一怔，心里明白，平喜这是无辜做了鱼饵，可为了天下苍生，她若是这个皇上，她会不会做一样的决定？
她疑惑地看向慕容修，忽然也很想知道，如果慕容修是皇上，他会不会选择一样的路。
因为这件事，大家坐下吃的点心虽是出自御膳房都显得那么索然无味，只有秦湘儿一人吃得香甜，完全不懂大人世界的复杂。
大家不理她，她回过头看看富安道：“富安爷爷你要不要坐下一起吃啊？”
哈？！
富安这次是真的腿软了，‘咚’一声，这次是真的跪下了。
“奴才该死，奴才不懂分寸，奴才冒犯皇上在先，请皇上责罚！”
‘咚’又是一声，脑袋砸在地板上那叫一个响啊。
“嗯？”秦湘儿还不知道发生啥事儿了呢，被富安这一连串地反应惊得一颤一颤地，小脸没一会儿都有些白了。
慕容懿神情淡淡，但从他从容不迫地动作中可以看出来，他是不高兴的。秦湘儿不是他亲生的，却胜似他亲生的，怎能唤一个太监爷爷？这是要造反？！
他正要训斥，秦可为眼疾手快地拉住他，脑袋轻轻摇晃，道：“你希望湘儿像你宫中的小公主似的整天只知道对人吆喝使唤嘛？
在我眼里，她只是个小女孩。遇到年纪大些的，就该尊敬地称声‘爷爷’；遇到与你们年纪一般大的，她可以欢喜地唤声‘叔叔’；她能叫同龄人小哥哥，可以与小姑娘姐妹相称。
这样简单、普通，不好吗？”
富安额上直滴汗，他做错了，他心甘情愿受罚。虽说皇上宠十四王妃，但宫里有宫里的规矩，这件事皇上哪能容啊。
“哈！”
众人正愁眉不展呢，秦湘儿不知何时跳下凳子，小手招呼着就是往富安胸前一掌。
秦可为这次都不淡定了。
靠！她闺女什么时候学会打人了？她刚刚可是在宣扬尊老爱幼啊，闺女这是一秒打脸嘛？
“富安爷爷你怎么不高兴啊？刚刚娘亲打漂亮叔叔，漂亮叔叔明明很开心的呢，是湘儿打得不够吗？”
秦湘儿此话一出，秦可为正急忙赶过去地步伐忽然乱了，一个踉跄差点将自己绊倒了。
闺女，你今天是专业拆台来的吗？
紧接着目光瞪向慕容修。
我打你你高兴毛啊，你看看闺女都被你带坏了！
慕容修神色坦然，目光更加炯炯有神地盯着秦可为。
求正身！求正身！
他不是漂亮叔叔，他是爹爹！最次也该是修爹爹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