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大哥哥婚事未定,二姐姐也没着落,你倒先急起来,父亲又最重规矩的,倘若知道这事怕是要气死了。”
林瑶听了这话却满不在乎道,“以子良哥哥门楣我是高嫁了,不辱没了咱们林府,更何况子良哥哥答应了等着大哥哥的婚事一有着落,他便让他义父来提亲,这样不就没人说闲话了。”
看着林瑶万事俱备只欠东风的样子,桑榆只觉百口难言,也只好由着她去,临回寿安堂时却依然不忘提醒让她一切小心,不要提前把这个大惊吓透露出去。
从风竹轩回寿安堂的路上,虽然那六棱石子路没跑,房檐融化的雪水也在滴答着,但回去的心境却全然和来时不一样的了,来时满是惬意,回去时心中却充满了担忧。
各人有各命,更何况正如林瑶所说,摄政王门楣不差,想来父亲对这门婚事也不会阻拦的,这二人应该是可以终成正果,思及此桑榆又摇了摇头,干脆不去想这糟心的乱事了。
算着时辰祖母午睡应该是要醒了,她便蹑手蹑脚的跑回自已的房间,刚进门便见到前几日自已挑选回来的两个丫鬟正看着一个花瓶说些什么。
“文丝、文竹,你们在干什么?”
那两丫鬟得了桑榆重新赐名,一个叫文丝,另一个则是文竹,二人听见声音慌忙回头,见着是桑榆赶紧跪倒在地,桑榆以为她们是要偷东西,所以也不叫起,自已坐当一旁椅子上,上下打量了她们半晌。
就在文丝哆嗦了第三下的时候,桑榆这才开口问她们在干什么。
这话一出口文丝吓的简直要哭了,而文竹倒是胆子大些,“奴婢在和文丝说这花瓶是什么材质的?”
桑榆听了这话又看了眼那花瓶,点点头示意她继续说,文竹又道,“奴婢说那是琉璃的,文丝说那是陶瓷的,一时之间奴婢们起了争执,这才没注意到姑娘进了屋。”
见着她情真意切,而且二人对着那花瓶确实是在嘀咕些什么,看面色也是十分红润,想来是没有说谎,桑榆便挥挥手让二人起来笑道,“这次倒是文竹说对了,那花瓶就是琉璃的。”
为着二人答疑解惑后,桑榆便挥挥手让她们出去了,在门外听见动静的阿月走了进来,“姑娘怎么了?面色不太好。”
阿月一面说着话,一面将刚做好的点心放到桌上,扶了桑榆过来。
“没什么,刚才有些冻着了。”
今天确实是冷了些,听见桑榆如此说,阿月也没有起疑心,只是一味的劝着桑榆吃些桌上的点心,这是新做出来的,入口酥脆香甜着呢!
见着阿月一门心思都在吃上,桑榆紧绷的心也就放松了不少,到了下午晓月来找自已,二人说着话,绣着花也就将这无聊的时间打发过去了。
过了一月便是二月,不过是数着指头过日子,全府的人都在盼着会试那一天的到来,所以这日子倒是悄声的也就到了,前一天晚上自是如同秋闱之前一般,整个风竹轩可以用鸡飞狗跳来形容。
而桑榆此次索性不去淌水,她算是笃定了大哥哥此次可以高中的,不知为何,她心里就是有这个预感,所以她也不急,只悠然的同祖母一起吃些糕点,喝些茶水的过日子。
等到了第二天义杭几个出了门,桑榆便再次看见了了整个林府变了样,府中人说话又是加上了前缀,一如那次秋闱一般,文丝,文竹两个哪里见过这阵仗,出去为桑榆领糕点回来后,她们面上便惊恐未定。
拉着玉杏直说方才的所见所闻,桑榆也只乐呵的听着,如此林府上下提心吊胆了几日,林铮发髻两侧生生急出几根白发后,终于有消息传来了。
义杭自是中了,殿试也出色,如今又考上了翰林院的庶吉士,眼瞅着便可以和大姐夫一同互相扶持了,而白鹤虽是没考上庶吉士,但由着林铮走动将他送进了工部为军器局的大使,虽只为正九品,但如今工部正为当今圣上修建陵寝,大兴土木的时候,等着陵寝修好,上面几个告老还乡,三年之后还不定他和义杭谁的官职更大些。
而义杨则是发挥时常,只得来年继续努力,虽说两个儿子只中了一个,但前来借读的白家公子也中了,也算是三个中两,一时之间林铮倒是面上十分有光。
对于义杨没有考上也只是和颜悦色的让他多加努力,幷没有加以斥责,而有了义杭和大女婿都进了翰林院为庶吉士这一点,林府在京中的声望则是更上一层楼。
林家的几个女儿也炙手可热起来,到了四月份左右,安氏已经接了十余家的请帖,邀请茶会、赏花、听戏的应有尽有,其中既有往年的好友,也有京中一些高门显赫的人家,什么云候夫人、令伯爵府夫人、宣武张将军夫人、还有几个郡主、县主的,这帖子安氏简直要接到手软。
可是林铮在官场多年深知花团锦簇过后便成灰的道理,所以倒是一个不许安氏前去,对外的理由也是十分统一,只说安氏娘家即将回京,实在没功夫前去叨扰,说的情真意切,倒是也不曾得罪谁家。
而这也确实不是借口,四月末便是安氏娘家回京的日子了,安氏哥哥谋了个大理寺左少卿的官职,所以此次回京便不能只随意进京了,安家老宅少不得要重新休整一番,而一应奴仆等人也要重新挑选,京中只有安氏在,这些活少不得要落在安氏头上。
加上义杭初到翰林院,一切都要打点,如此忙了大半个月总算是一切尘埃落定,只是安氏却累倒了,整个人恹恹的躺在床上,眉间哪有平日里的张扬神色。
其实这也不怪安氏,盼了这么多年,总算是将儿子盼进了翰林院,将娘家盼回了京,这么多喜事压在身上,她自然人逢喜事精神爽,干活也就更卖力些,等着一切事情了了,她便失去了主心骨,人一松懈,病痛的自然就找到了门上。
桑榆和林瑶轮番伺候着,却见着张氏情形依然不见好转,眼看着安氏娘家就要入京,这大女儿却病倒了,算是怎么回事,正逢这个时候,寂静许久的瑰院却传来了消息,说是冯姨娘已经有了两个月的身孕。
这个消息让整个林府炸开了锅,其中最高兴的莫过于林铮了,他如今已经是将近四十的年级了,居然还能再得一子,这样老来得子的喜事让他又重新拾回了对冯姨娘的宠爱,补品、佳酿、衣衫、首饰流水一样的往瑰院送。
眼见着林铮整个人、整个心都被栓在了瑰院,安氏便立马来了动力,就在娘家进京的前一天晚上,整整吃了两碗饭,第二天整个人容光焕发,好似怀孕的是她一般。
这样巨大的改变让桑榆目瞪口呆私下里也和林老太太调侃了几句安氏,但尽管如此冯姨娘有孕却着实像是往平静的水里扔了枚火药一般,不禁激起了林铮对冯姨娘的宠爱、安氏的斗志,也激起了林老太太的心。
冯姨娘今年也有三十岁了,自从生下林栖栖后荣宠不衰可是一直没能有孕,如今不过是被林铮冷落了大半年,怎的就怀了,这让林老太太有些想不通,并且深觉内里藏了些猫腻。
于是她便暗地里查问了冯姨娘周遭的人,又找了林家林常华夫家相熟的女医者前来诊脉,一番查验后这才确信这个孩子真的是自已孙儿。
如此林老太太对于冯姨娘的态度也就和蔼了些,见她的时候虽说面上笑容依然不甚明显,但是至少也没有横眉冷对了。
林瑶暗地里和桑榆说,原来林姨娘沉寂这大半年都是偷偷的在喝补身子的药,因着怕引起注意所以才一直不张扬,如今身怀有孕两个月,看着稳了这才说出来。
而且林瑶和着桑榆说完这些话后,还给了冯姨娘总结词,什么心机深沉的狐媚子,老蚌生珠的小娼妇之类的,这些词听的桑榆一阵阵心惊胆战,按照如今林铮将冯姨娘当成自已眼珠子一般看待的程度,倘若这些话传到林铮耳中,只怕安氏和林瑶母子就要不好过了。
安氏重新燃起斗志,她也深刻意识到,自已娘家才是自已最大的依靠,所以等着她母亲和哥哥入京回府收整,又去大理寺报了道之后,她便迫不及待的摆了宴席请了安老太太前来。
为显着重视,安氏还将林乐梓和大女婿一同请来,而这也是桑榆第一次见着安老太太,不同于林瑶一见面便扑进安老太太怀中腻歪,桑榆只是合着规矩的行礼问安,之后便乖乖的站在林老太太身后,继续装着她的乖巧样子。
安氏招着几个儿女都见过安老太太后,便开始为众人介绍安老太太身边的妇人,桑榆只听得那便是安氏哥哥的正头妻子宋氏了,她只随着林瑶一起唤舅妈就是,一声舅妈喊出去,桑榆立即唤回一个碧玉的翡翠镯子算是见面礼。
乐呵的回到林老太太身后站好,对于她们家的情况桑榆也就多听了些,原来宋氏本是前朝宋大学士的嫡长女,只是宋大学士先去,宋府便落魄了,后来嫁进安府,一年得子,第二年生了个女儿,算是彻底站稳了脚跟。
而那安家表哥如今谋了个外放也有了亲事,所以便没一同回京,那女儿也随着夫君在外上任,所以就只有她随着夫君回了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