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斯年轻轻挥手便脱离了容锦泽的禁锢，慢条斯理地整理好衣襟上的褶皱，颀长的身影慢慢靠近病床。
抬手捏住顾若夕的下巴，即便知道她看不见，还是迫使她面对他。
“又觉得我心狠无情了？”
御斯年低低地道，淡漠的语气里沁出隐忍的怒意，“你从得知怀孕就在抗拒，那天我告诉过你躺在床上好好保胎，你却不听话的跟着我母亲离开了病房，现在你流产大出血，满意了？”
“......”
不仅仅是顾若夕，所有人都被御斯年的话震惊得说不出话来。没有任何关心和抚慰，反而带着斥责。
“风行带着人上去的时候只你和我母亲在天台，唯一的凶器上面也只有你的指纹。”
御斯年走进顾若夕的脸，男人清冽的呼吸就喷在她的鼻尖，“不想未来有麻烦，就将天台上发生的一切事无巨细的说出来，嗯？”
语气突然变得温柔，像情人的低语，却太冷。
“啪！”
清浅的响声，让房间里再次安静至极。
顾若夕吃力的挥出手，虚弱如她，一个巴掌的力度太小，也毫无气势可言，但还是让房间里所有人都保持静默不敢出声。
掌掴御斯年，只有顾若夕敢！
御斯年的动都没动，顾若夕的举动根本伤不到他，更何况她失明的眼睛里蓄满了泪水，身体也在轻轻地颤动，明明是她打了他，她却是那个随时随地会倒下去的人。
大把大把的眼泪滚出眼眶，顾若夕固执地扬起头，“那你欠我的解释呢，你敢给吗？”
御斯年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她在索要他曾许给她的承诺，解释清楚金水山的事故。
他们之间坦诚的方式，彻底沦为了一场交易。
低眸静静地看着脸色惨白的女人，“的确是我让御辰接触了林西故，想要让他换掉金水山的施工材料，也是我故意引导媒体让他们将金水山的事情在你和苏倾婚礼当天爆出来。”
顾若夕听见了心口碎裂的声响，他承认了，一切真的是他做的！
“秦美芝是我请来的替身，她只是你母亲的亲姐姐，长得相像而已。”
御斯年提到秦美芝的时候，视线发冷，“她也不是肾病发作死亡，而是中毒，和她达成协议的时候我已经支付了一笔可观的费用，如果她不肖想得到你的肾脏，她应该还会存活一段时间，甚至等到健康的肾源。”
顾若夕的大脑，一片空白。
“老大！”宋四着急的大喊，没人比他更清楚一切，老大为什么要用这样的方式告诉若夕真相！
姚政傻眼地看着御斯年，完全没想到老大和兄弟们在他没登上陆地时干了如此大的一票！
容锦泽更是难以置信，御斯年竟然会当着所有人的面承担下一切！
想到他给中毒的工人吕梁做过的检查，容锦泽顾不得身份的逾越，追问道，“为什么吕梁身上的毒会和秦美芝一样，难道你真的因为他在看守所门口当众打了若夕，而去报复一个工人？”
其实容锦泽也怀疑过他的推测，毕竟御斯年站在金字塔的最顶端，向来孤傲，应该不屑于这么做。可是此时他听到御斯年亲口说出一桩桩事件，却又觉得似乎他的猜测也说得通。
就连姚政也瞪大了眼睛看向御斯年。
他也曾跟着若夕在金水山的工地，吕工他也接触过，一个山东汉子，嗜酒，和他一样耿直，但比他更憨厚，为人很仗义。
“小姨子，你别听容锦泽胡说八道！”
他不相信大哥会因为吕梁打过顾若夕的巴掌而选择杀掉他，尽管他们的双手染着成百上千的人命，但是没有一个人是无辜的平民百姓！
宋晔也忍不住，满脸讥诮地看向容锦泽，“那些毒药若夕的手上也有，之前还曾下到老大的饭菜里，难道容少又要怀疑一切是出自若夕之手？”
话一说完，整个房间再次静默了下来。
这一次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的人，是姚政和容锦泽。
若夕竟然给老大下过毒？！
姚政傻眼的同时，也忍不住在心底哀嚎，他到底因为谈恋爱错过了多少惊天八卦！
御斯年并没有回答容锦泽的疑问，他的目光一直停留在顾若夕的脸上，话也说得很隐晦，“对待敌人我向来喜欢一击致命，不喜欢浪费时间。”
就像变相承认了一切，御斯年的回答让姚政都哑然半晌。
顾若夕彻底呆滞了视线，她靠坐开床头上，只觉得身体里仅剩的血液好像都不在流动了。
低沉的嗓音紧接着又在她耳边质问出口，“那你呢，对待杀死你肚子里孩子的人，会不会想要一击致命。”
明明是疑问，站在她面前的男人却用着陈述的语气说出来。
他的语气太笃定，笃定到让顾若夕觉得她之前在御斯年面前忏悔自己不够信任他，成为了一个笑话。
慢慢顺着床褥躺下来，顾若夕闭上眼睛，连眼前唯一能看见的男人模糊的影子都被她隔绝在外，“我只会配合警察的调查，也不会隐瞒，但你没资格审问我。”
顾若夕只说了一句，人就慢慢转身背对向门口。
她不想面对任何人，只想一个人好好哀悼她已经失去的孩子。
病房里，容锦泽、姚政和宋晔看着顾若夕的背影心里都不好受。
御斯年凛然转身，将该说的话说完，颀长的身影凛然走向门口。
“爹地，大宝醒了吗？”
顾小宝清脆的声音从门外传来，让顾若夕的一下子蜷缩住了身体，她甚至不敢回头怕儿子发现她的泪水。
顾小宝满脸的激动，凝望着爹地的目光里满是期盼。
“爹地，大宝会不会不醒过来了？”顾小宝的精致的眉眼里此刻也蓄满了泪水，固执地仰着头，很害怕爹地说出他畏惧的答案。
小岑欢也怯怯地仰着脑袋补充，“欢欢不想妈咪一直睡觉！”
御斯年看着儿子和顾若夕如出一辙的眉眼，还有相似的固执和坚持，淡淡的从孩子们身边走过，“她已经醒了。”
“真的吗？太好了！”顾小宝哭了出来，又大笑着冲进了病房，“大宝，我好想你！”
他的身后，小欢欢也笨拙地跑着，两个孩子一起跑到了顾若夕的病床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