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若夕眼看着风行走到原始丛林边，她蹲在草丛后面屏住呼吸，动也不敢乱动。
直到风行彻底走远，她才将紧绷的情绪放松下来，透过杂草的缝隙看着海边伟岸的男人，顾若夕的心也在渐渐下沉。
当初她听说风行被御斯年赶走的时候心里一直心存愧疚，几次和御斯年提起，可是都被御斯年轻描淡写的带过。
她还以为御斯年是不喜欢她干涉他的决定，毕竟他的身份特殊，手下也不仅仅是风行一个人，所以难免要衡量全局。
她曾经也在苏氏企业高层，很理解那种无奈，后来也就不敢再去询问御斯年。
可如今呢？
心里长久积压的愧疚感竟在几分钟之内就变成了一个笑话。
风行根本就不是被御斯年驱离了御家，而是两个人合谋上演的一出戏罢了。
顾若夕想到御斯年和风行刚刚说过的话，风行说御斯年骗了她。
脸一点点苍白下去。
顾若夕甚至想要转身回佐老的院子，她情愿一辈子也不去戳穿她承受不起的真相。
正准备离开，脚还没有动，寒戾的嗓音却突然在寂静中响起。
“出来。”
一道阴沉冷寒的目光射过来，顾若夕的身子立刻僵硬住，冷汗从头顶冒了出来。
她被发现了吗？
紧张和恐惧让顾若夕忘记了呼吸，人也有些傻眼。
“出来吧，既然看见了又何须在佯装不知，更无须躲躲藏藏。”
御斯年站在海边，黑暗中背着月色，顾若夕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只是她能明显感觉到男人身上散发出来的沉戾寒凉的气压，还有一种看穿一切的淡漠和嘲讽，那是他从来不曾在她面前展露过的一面。
御斯年明明没动，却只靠眼睛里的杀伐戾气就让顾若夕在惊惧中再难行动。
长久的安静下，就在顾若夕好不容易压下心里的恐惧准备和御斯年好好谈一谈的时候，身前距离她只有几米远的杂草却率先动了。
白色的身影从杂草里站起来，遮挡住了她的身形，熟悉的长衫她最近每天都会负责清洗。
苍老沙哑的嗓音不似以往那般怒火中烧，也没有被抓包的胆怯，佐老从容地道，“你虽然年轻，但是定力倒是不错。”
笑着往前走了几步，九十多岁的老人背影却仿佛是中年人。步伐沉稳，脊背笔直，没有任何驼背佝偻的迹象。
“受了那么重的伤，又带着一个病弱的女人，竟还能偷偷安插你的人来岛上，心机细腻深沉，不愧是常老头的徒弟。”
顾若夕欲站起的动作停住，借着半人多高的杂草的遮挡，她又将身子向下伏低了些。
佐老像是并没有发现顾若夕，从容地走出草丛。
荒芜的海边，除了大海的声响再看不到任何景物，海面上漆黑一片，一条船一点灯都看不到。
佐老和御斯年同样的负手而立，一老一少的气场都在无形中放大。
御斯年唇角勾着淡淡的弧度，“佐老的也很沉得住气，两个多月的时间，我一直都没找到任何破绽。”
要不是顾若夕高烧那日他在最后狠下心赌了一把，还无法窥视到佐老的真正身份。
佐老想到那晚自己的慌乱，脸色有些难堪，“还不是被你发现了！”
眼中的神色泛出一抹冷意，佐老生气的道，“你竟然不惜对夕儿用药引动潜伏在她身体里的毒素，害得她差点被烧死，更让我自乱阵脚不得不去找药，你倒是心够狠！”
“只是年轻人，心思太过有时候也未必是好事，利用一个对你倾心爱慕的女人，还用一纸婚书来诓骗她，只怕到时候真相被揭穿，你会得不偿失！”
顾若夕的紧张地拽着身边的杂草，手指因为用力被坚硬的叶片刮伤她也仿佛感知不到。
风行说御斯年骗了她，现在就连佐老也说她被骗了。
视线死死地看着御斯年，黑暗中顾若夕看不到男人脸上的神情，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耳朵上，生怕错过御斯年的回答。
他不会承认的，他一定不会承认的！
他们结婚了，他说过他有总统府的特批，御斯年和她已经领证注册结婚了！
只需要她回去签订一个说明证明自己自愿结婚，他们就是法定意义上的夫妻，一切怎么可能会是假的！
海边的风阴冷无比，顾若夕的神经却早就已经麻木。
“对于得失的理解，每个人心里都有不同的定义。”
御斯年感知到佐老对顾若夕的在乎，冷笑着说道，“欺骗又如何？催动她的高热又如何？”
不惜将顾若夕绑架，甚至引来了中东地区的恐怖分子，还害得顾若夕落海，枉顾她的生命安全，现在却来质问他的欺骗吗？
“何况欺骗她的人，也并不只我一个。霍维昭隐瞒顾若夕的事似乎更多。”
男人的嗓音太过平淡，淡然的样子仿佛是在陈述一个并不重要的事实，却让顾若夕的脸一点点白了下去。
他承认了。
他骗了她！
“哼，你知道什么？”佐老冷哼着说了一句，像是想到什么，又及时闭上了嘴。
“既然你已经知道了维昭在昨天登岛，最好回去就和夕儿说清楚。长痛不如短痛，我看也别再浪费时间。”
“斯年不知道佐老指的是什么。”
“少给我揣着明白装糊涂！你和丫头不可能，维昭才是夕儿的未婚夫，你们赶紧断了大家都省心！”
“未婚夫？”唇角微勾却眼神发冷，“她的未婚夫倒是不少，几个月前苏倾也是，但是现在在她心里我才是她的丈夫。”
佐老气得面色狰狞，“苏倾不算！”
御斯唇角泛着冷嘲，“大概暗擎的人将她送来我身边的时候，也没想到最后她会成为我制衡他们的工具吧。”
佐老气得眉心突突地跳，胸口起伏再不似往日那般淡定。
冷风吹过，杂草也背吹得沙沙响。
佐老的脸色很快就恢复了正常，“年轻人，没到最后，一切不要太过笃定，谁被制衡还很难说。”
最后御斯年和佐老说了什么，顾若夕已经听不见了。
从草丛里退出来，顾若夕的身子钻进原始丛林之后便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走，她的视线有些茫然，耳边一直回荡着御斯年说过的话。
原来在他的心里，她不过是用来制衡敌人的工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