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中旬,梅雨入尾。
大殿内,帝王端坐于上方,庄司官右侧站,京兆府伊左侧站。此时,犯人,魏氏,案下跪着。
“寡人问你,你于府内的供认可还有什么要辩解的?”帝王问道。
地上,那个身形瑟瑟发抖:“草民,无可辩解。”
“左尚书,按律法当如何?”
“回陛下,按律,当斩。”左尚书道。
“服否?”帝王心中有怨气,为了这么一件案子,前前后后花了2个多月,事情才算了结。
“草民,认罪。”那个身形,及其颓丧。
京兆府内,一个身形在屋子里翻箱倒柜的找东西,书籍,案牍被翻的到处都是。
“你找到账本没?”姜禾不禁问道。
伯夷转过身,手上的东西终于都砰得掉了下来。
“不见了。”伯夷顿住了。
“庄季由,其舅父母乃生意人,他不可能没看过账本,又怎么可能没发现,账本是假的.”伯夷平静的脸上,有了一丝裂痕:“没有查出真相,就匆匆结案。”
庄季由!摆明了在为那个人掩盖!
伯夷咬了咬牙,把东西一一摆好。
“陛下,臣有事要启奏。“京兆府伊上前。
庄季由,略有些深意的看向他,随即,低下头。
”陛下,京兆府搜查时,于沁芳斋搜到了些许证物,其中就有这本账本。“他一抬手,从袖子里掏出一本账本,递给宦臣。
”请陛下过目。历来,商户交税,是要经过审核的,在京户的登记中,所有数目与这本账目相对应,京户报到国库的数目也是对的。但是,他太完美了,完美到连太后国丧之日都有记载。”京兆府说到这就停住了,抬头看向帝王。
陛下握了握拳头,冷笑了笑:“那么,你的意思是,朕的百姓在朕眼皮子底下把这些钱给偷偷挪用了。”
“臣,只能说,就目前而言,却是如此。”京兆府伊道。
“庄爱卿,这件事,你知道吗?”帝王看向一直不语的庄司官。
庄季由慌忙出列:“臣……。”
“司官刚来到京兆府,并不懂这些,所以臣没有汇报,再加上光眼下的事情就够多了,臣不愿叨扰司官。”京兆府伊答道。
“另外有一事,臣希望单独向陛下禀告。”府伊道
陛下点了点头。
庄司官出了门,脸色发白,直冲冲的险些撞在了柱子上,幸亏有人扶住他。他一回头,却是孙之淼。
孙之淼的脸上,却有着丝毫不变的笑容,“司官可好啊。”
“你来做什么?”庄季由面容阴沉。
“司官你欣赏我们四殿下,及时的审时度势,难道草民不该高兴吗?”
庄司官慢慢直起身,“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
孙之淼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司官,你忘了,那本账本,你可没有告诉过京兆府伊啊。“
庄季由拧着眉:”你说的什么话,本官只是随意的翻了翻账本,并没有看出问题。“
孙之淼那张脸像被水墨泼了似的斑斓,他的喉咙里发出了一声憋笑,眼睛在庄季由身上转来转去,继而仰天长笑:“哈哈哈哈哈哈!”
“庄司官,果真是要做名臣的人啊。“他道:”不屑与我们同流合污。“
庄季由眉头拧的更紧了。
”在下,告辞了,希望司官,可以好好欣赏宫里的景色。“他挥了挥袖子,便大踏步朝前去了。
”你们,要怎么办?“庄季由叫住他。
”山人自有妙计。“孙之淼一口白牙,晃眼的至极,笑得猥琐的很。
大殿内,帝王闭了闭目,猛地把东西都摔到地上。
“陛下。”
“查!“一声怒喝。
”朕倒要看看他有没有那个胆子!“
”是。“京兆府伊悄悄退下。
时光飞逝,转眼已经过去了几个月,而宗人府里,依旧是暗沉沉的光。
一个男子,靠在院里的石桌上假寐,他的发昏昏的垂下来,蜷成一团。
昭佚吩咐侍从噤声,他自己悄悄走过去,坐在他的对面。
忽的,一声鸟啼,惊醒了男子,他睁开眼,挡了挡光,在手的指缝里,他看见了,他的弟弟,穿着平时老穿着的一件杏色衣衫,正出神地看着他。
”你何时来的,怎得不叫醒我。“他伸了伸腰
”不过一会儿。我见兄长好睡,心中觉得,这样看着,也很好,不必叫起你来,特地和你说话。“三殿下招呼人把点心搬进来。
”三郎还是这样,自长大了,便不大爱和我说话。“太子殿下心中吃味。
”兄长安适否?“三殿下问道。
”天天睡觉,睡得骨头要没了。“太子殿下颇有要抱怨的态势。三殿下看了看他,从袖子里拿出刚采的一包新茶给他。
太子殿下的眉眼微微笑了笑,眼里的光稍纵即逝:“难为三郎了,见着我落魄了,才想起要送点礼给你兄长我了。”庭中的叶绿的苍翠,映在三殿下的脸上,树影斑驳。
三殿下也不知在想什么,过了许久,他的脸才有了神色,忽地开口道:“兄长还想要什么,三郎给兄长送过来。”
太子的脸变幻莫测,他看着日头,忽冒出一句:“想和三郎一起木射。”
三殿下愣了愣,”已经过了春闱了,兄长。“
太子起身,看了看这四方天空,半晌,笑道:”原来,已经过了啊。“
”中宫娘娘和陛下皆安好,请兄长放心。“
太子回头,看见那个从小就跟在他后头走路一颠一跑地三郎已经微微高出了他小半个头,到了那树的半腰肢,他惊诧道:”三郎……高了!“
三殿下嘴角抿了抿。
风忽地从地上吹开了一地落叶,太子殿下单薄的身形,在此时显得又消瘦了一些。
临走时,三殿下留下了一件披风,太子殿下没有说话,只是站在原处,看着天空。日头下去,他的背影转过来,看见那披风,走过来,看了看,顺手就拿起来,放回了屋里。而坐在马车里的三殿下,闭着目,不知在想什么。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