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鹿城丘陵成群,在它的西北处有一片山。
山并不高耸,也没有特别的风景,所以被人们遗忘。
晴朗叔那一批的先行者在白鹿山第一代领导人的带领下开始在那座山上聚集,然后慢慢地开始培养和教导弟子。
有一座山,具体叫什么名字,年轻人中也似乎都叫不出来了。山不高,但是山上似乎有禁制,以至于登顶也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修为高的可以不受约束,天赋高的也有人专门庇护,但是对于天赋一般或者是刚入门的记名弟子们来说,更加不易。
于是在山腰处开始修建了庭院,专门用来用来记名弟子们的修行。
这被废弃的山本没有路,人走的次数多了,也并有了路。
有一期的记名弟子们结业的时候,那些顶尖的,在一开始就已经被预定走,有些不那么突出的似乎就要就这样子了,一辈子貌似就这样子了。
夏日,黄昏。
入夜,天仍亮。
这一期有一个人在山腰处眺望偏西的落日,这个人叫做叶好,生的俊逸,浓眉大眼,只是身形有些瘦削。结业后的他,有一个愿景,希望能够去天空之城看一看。
天空之城是一个充满了逻辑也充斥了矛盾的城池,它在不同人的口中有着不同的称呼。
它欢迎所有人来,不管你是强者还是弱者。
它也排斥所有势力来,除非能证明你的力量。
这个时候的叶好,可能还是处于个体的角度,所以他能去,这座城池也欢迎他来,而能不能留下来能不能活得好还是一个未知数。
春日,黄昏。
这又是一个日头偏西的日子。
叶好又在远眺。
他来这里已经两年多了。
丰雪心不见踪影。
愈加忙碌。
两年多了,接下来将要迎来三周年,而与薛在风和晴朗叔约好的日期也越来越近。
叶好一袭暗花纹路的袍子在身,站着那里,有种说不出的味道。
几年前,丰雪心给到他一张纸条,上面只写了四个字:天空之城。
叶好心中一动,他原本就想去天空之城见一见。
这是丰雪心给他的呼召,与叶好的愿景一致,他坚信这也是来自日头之上的呼召。
今日的叶好要召集一群人,这是一个你要来就需要带石头的集会。石头如何不用管,但是来的时候必须要有,石头便是入场券。
这栋楼的房角石处,原本放了一块材质上佳的石头,那石头有些来历,上面有一行拱形的字,不过文字不是大陆通行的文字,拱形子的下面有一些纹路,像是作者散着点描的点,中间?中间就不知道是什么了。在丰雪心来这里的时候,那里就缺了一块。但是这个破口,不仅叶好,连丰雪心也有点无奈,不知道用什么来填补堵住。如果一开始就放点什么,比如石头的话就好了。只是后面找的石头,要么大了些,要么小了些,要么形状不大合适,总是不大合适。有勉强看起来是合适的,但是放在那里总感觉少了一些韵味。
后来就索性空着了。
这是叶好说这次集合必须要携带石头过来的原因之一,但不是唯一的原因。
有个身形高大的男子,在家里翻了好久,然后带了一块质地看起来明显与随处可见的石子不一样的石子。
有个女子火急火燎的赶着路,忽然想起这茬事,然后觉得待会儿在附近捡了一颗。
有个女子棱角分明,走在路上,悠悠闲闲,全然不为这事担忧。
有个女子,戴着纬帽,裹着貂毛,显然从极远处的地方回来。
有个皮肤黝黑的少年,咧着嘴,拿着手中的一块石头。
有个人眼神锋利的少年,却耐着性子捡了一个中午的石头,然后选了几颗,并洗得干干净净。在赶来的路上,脚步如飞,为了更加快捷,一步跨去便是很远。在目的地的楼下,落下的脚踩在了一个石头上,踉了个跄。他回头,瞥了一眼,便不再顾及。
而叶好,则是在厅台边上的盆栽里面,选了一个石子,通体晶莹暗红。
傍晚,几人凑在一起,然后拿出各自的石子,色泽、质地、形状、大小各不相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方式。
“我的石头,有一点远,它来自死海。”身形高大似巨猿的男子道,这个男子叫做苑汗青。
“死海?可是那个不靠近仅仅是远远望着,就会令人觉得了无生机的海域?”
“没错,就是那片生人不进的海域。”苑汗青道。
那块令人抗拒的海域,在他说起的时候,他眼睛都不曾一眨,要么心胸宽广,格局极大,要么…
而他竟然还在那片海域里捡了一块石子。
他手中的石头,是一个类心形的石头,全体通白,但不是雪白,而是有点像是盐的结晶一样。
“我的石头其实比较一般,是上次把玩着,然后一直留下来的。”皮肤黝黑的少年,剃头刀道。剃头刀的原名其实很好听,其实叫做,刀浮生,只是他经常把玩着一个剃头刀,而他的杀力也全要靠那那剃头刀上,于是就这剃头刀的外号就这样叫开了。
“咣,我的这块石头绝对是一个奇葩,我一想到大家可能会精挑细选一个小巧的石子,那么我就来个不一样的。”人还没有到,声音已经传来。
“我刚在屋外头,一眼就相中它了,尽管它铺路不行的,不够结实;当柱石也不行的,不够坚硬;当装饰也不行的,实在无精彩可挑选。因为…”
“因为我差点被它绊倒了,哈哈哈哈。怎么样,是不是很唬人啊?”
“哈哈哈。”
这笑声出来的时候,大家才看到门外闯进一个人来,咧着嘴笑着,脸上还有一点儿婴儿肥,她举着手中的石头,像一块砖一样大小,看她兴致高涨的样子,也没有人愿意破坏着她的情绪。那是王珈然。
王珈然手脚并做,眼睛都是冒着光。
“哎哟,我的个神呢,你真是厉害了。我的王珈然。”苑汗青瞪大了眼睛道。
王珈然嘴角翘起,神色尽是得意。
那个眼神冷冽的少年嘴角一动,不止我一个差点被绊倒呀。
每个来的人都带着一块石头,大家的石头都不一样,来处不一样,形状不一样,材质不一样。
等到大家都分享了差不多了,一直静静坐在那里听大家分享的叶好开始出声道:“就如大家一直分享的一样,每个人的石头都不尽相同,就如同我们从不同的地方聚集到天空之城,相貌不同性格不同能力不同言语不同等等。但是…”
说完但是,不见叶好有什么动作,房间里的所有石头,开始一个一个的飘起在空中,有节奏的进行旋转,就好像是在…军队在接受检阅。
“它们在一起,可以成为一个棍子,”所有的石头在不停的扭转中便成了一根棍子的模样,“在我幼年的时候,我最憧憬的就是神话传说中的那个英雄手中的棍子了,可长可短,可粗可细,有着无数的魔力。所以这些石头可以称为一种力量。”
“它们在一起,可以成了一个建筑,”所有的石头散开来,重新不停的扭动,重新组合,然后搭建成了一个小小的屋子的样子,“因为房子,我们便会在一个地方安居下来,那样子这些石头便成了一个保障。”
“它们在一起,也可以杂乱无章地随意散在地面,”所有的石头散开来,然后一如往常,“但是,它们可以齐心协力面对同一个敌人。”所有的石头快速的急射而出。
那个戴着纬帽、裹着貂毛的女子看着向自己袭来的石头,眼神中尽是慌张。
王珈然瞪大了眼睛,斜头看着石头的飞行轨迹,眼睛竟还有些看热闹的雀跃,就好像不知道这块石头下一刻就会将自己的额头打穿一样。
刀浮生咧嘴笑着,似乎不觉得是危险,但是也伸出手,准备去抓。
棱角分明,鼻如刀削的女子,眼中有些玩味,但是也是从容不迫,毫不顾忌石头马上就要擦到自己的鼻子了。
苑汗青抱胸,看着向自己飞来的石头,微微后仰,下巴那里便多出了一份浮圈。
那个在角落坐着的,眼神锋利的少年,左手紧紧握住,他的左手,握着一柄短剑的剑柄。
似乎,大战一触即发。
莫不成?
但是就在快到碰到的时候,叶好下一句话便出来了。
“可是,你发现了没有?”石头全部停住,滞顿在空中。
危急解除。
但是众人神色各异。
将一块石头扔出去或击打出去,稳稳的命中,在座的每一位都可以,但是十块的话,那么就不一定了,更何况是在即将要打到人的时候,全部停滞?
管中窥豹,叶好对力量的操控性是相当的有火候。
原本叶好讲话,大家也只是听着,可能就左耳进右耳出,但是这个时候就不一样了,众人都在等他的下一句话。
“棍子也好,建筑也好,都不是一颗石头就能做到,它们都需要忍耐,需要包容其他的石头,这样他们才能合而为一,形成力量。”
“如果是散着的话,那么也可以很有力量,但是这股力量是不规则的,是可能会伤害到其他人的,甚至会超出自己的控制范畴,酿下大祸。”
“我们也是如此,如果我们都只是做自己,那么也完全没有问题,但是我们可能会不够温柔。这里的温柔指的是不可控的力量,上古时期温柔这个词是形容来走兽身上的,指的是被驯服的。而我这里的意思是,温柔是适当的时候发怒,不适当的时候绝不发怒,力量依旧强大,单着力量是自我能够管制的。操之在我,而非受制与人。”
“汗青合身一撞,力比龙象,可是如何面对身手迅捷的人呢?”
“王珈然,一箭百步穿杨,那么敌人近身后又当如何?”
“小刀,拳拳带风,却都是范围性伤害,而无法攻敌人之一点,岂不知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
“啊来,剑出如电,胸前一点红即屠龙,杀力极恐,可是对敌的是狐媚之流呢?”
…
当叶好说道啊来的时候,他眼皮一抬,剑意泄漏,煞气丝丝。
“可是如果我们彼此温柔,可成如意棒,一棒摧城池,可成山河塔,一塔护黎民。”
众人没有说话,但是却都是暗自点头,叶好有圣人之潜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