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卿到张府的时候转了一圈也没找到张有的影子,大厅里只有一个拿着算盘噼里啪啦算账的张唯礼,地上还摆着一箱一箱的瓷器,想来应该是新出炉的一批。没事还是不要去招惹他的好,苏卿想了想,就没进去打招呼,刚打算出门去如意药房碰碰运气,就遇上了正在院里活动筋骨的吴令。
两人互相看了对方一眼,本来都已经相安无事的擦肩而过了,吴家主开口说道:“我今日身子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你不是要与我切磋切磋武艺吗,择日不如撞日,既然遇上了,那我们就来比试一下吧。”
苏卿婉拒:“苏某今日要事在身,改日再试。”
说着就已经往门口的方向走去了,吴令却不肯放过他:“苏庄主怕不会也是欺软怕硬,爱逞口舌之功的人吧?比试一下又如何,不会耽误你太多时间的。”
苏卿倒是想和他好好的打一番,杀杀他这么多年来的傲气,奈何今日苏卿头上戴的是个笨重的斗笠,稍微动作一大,斗笠上面的面纱就会乱飘,实在不适合动武,遂好脾气的解释道:“能有幸与吴家主比武切磋自是苏某的福分,只是今日苏某没有带面罩,只是挂了这笨重的斗笠,实在是影响打斗,我们来日方长,苏某就先告辞,改日苏某必定奉陪到底。”
刚走两步路,又被吴令给拦住:“你我二人素未有交集,你不知我吴家底细,我也不管你庄主的行事,苏庄主你不妨就将斗笠摘下来,有什么不好示人的,只是一个模样而已,我又不会将它说与旁人。”
苏卿看了看面前只露半张脸却依然神采英拔的吴令道:“听闻吴家主前些日子身受重伤,在床上躺了好些日子才能下地行走,张府三公子好像还特意吩咐过近些日子吴家主不能动武,实不相瞒,今日我来张府就是为了寻张有张公子的,若是吴家主硬要和我比试,不如和我一同去寻他,他若说你可以比试,那我就与你比试,他若是说不可,那也只好作罢,毕竟我堂堂清黎山庄庄主也不好欺负一个重伤未愈的病人吧?”
果然还是搬出三哥比较管用,吴令一听见张有的名字,暗搓搓收回了手,苏卿见状扔下一句改日再战便大摇大摆的出了张府。在府门口正好与元家两姐妹擦肩而过。
驿芳庭的事情传的比想象中慢啊。
下人来通传时,张唯礼就晓得了他们的来意,放下手里的账簿,对边上瓷器坊里的人吩咐了几句,他们便齐齐退下,然后吩咐边上的侍女看茶。
元安蓝一进门就开门见山道:“张家主,驿芳庭的事想必你也知道了,是你所为吗。”
上次她身上中的蝮蛇毒还未全部清除干净,此时还有些虚弱,张唯礼赶紧让她坐下来,“不是我做的,我们也不知晓是谁出的手,今早我们去看过现场,尸首约莫二十来具,大半部分的死因都是直接被拧断了脖子,出手极其狠毒,连吴家主也未必有这能耐。”
元乐颐插嘴道:“上次那个用毒害得我姐姐差点半身不遂的王八蛋在里面吗?”
张唯礼抬头回忆了一下,其实那人的长相他记不真切,去现场的时候时间也不充裕,没看全尸体的面貌,摇了摇头:“时间太短了,我们刚到那里,北城的四品官员就带着官兵将驿芳庭封锁了。”
“那怎么办,我们晚上悄悄溜进去瞧瞧?”
此言一出,元乐颐立马被元安蓝翻了一个白眼。
“不用急,他会来找我们的。”
元安蓝不解:“张家主何出此言?”
“在那位官老爷眼里,路云镇能办到血洗一个驿站的,也就我们这几位了。再者说本来紫禁城里的那位让他来坐镇就是为了治治我们,这么好的一个问责机会他又怎么会错过。”
两姐妹恍然。
说时迟那时快,一杯茶的功夫,门口就围了几个官府的人,他们也不进门,拿着一纸文书就在府门口喊:“昨夜,镇内一驿站发生凶案,站内上上下下二十一口人被残忍杀害。我等奉大人之命,前来请嫌疑犯张唯礼、张有、张青朔、吴令等人去衙内问话,请里面的人听见快快出来!”
张唯礼就整理东西这一阵功夫,门口那人已经唱了两遍,嗓门大的好似要让全镇的人都听见一样,效果倒是也还不错,现下张府门前着实围了不少人。这官老爷还真是会办事。
“这件事就交给我们了,你们先回府等消息吧,一有消息我就会派人给你们送去。”
听言,元家二人嘱咐了句万事小心,就起身告辞了。
官兵领头的那位见张唯礼不慌不忙神情自若的从府里走了出来,心里就甚是不愉快,命手下的给他铐上枷锁,他身子往后一闪,问道:“诶,我一没杀人,二没放火,三没案底,这位官爷怎么上来就要铐我呢。”
边上的几位受过张府恩惠的百姓也附和道:“就是啊,没证据怎么乱抓人呢。”
“我跟你说我今天早上去那驿站看过,场面极其血腥,怎么可能是张家主干的呢,张家人的品行我们都是看在眼里的呀。”
“是啊是啊,张家主多好的人啊,前几日我家老头子生病,还是张家主给看的,一分钱都没收,你说这么善良的人怎么会干杀人的事呢。”
“就是啊,这狗官平日里只会抢夺我们老百姓辛辛苦苦种的粮食,别的事一概不管,若不是张府救济,我早就被人打死在街头了,今日更是不分青红皂白,上来就要抓人,还有没有天理了!”
“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红薯!”
“呸!”
张唯礼也没想到,百姓对他、对张府如此拥护,不禁心头一热。眼下场面逐渐脱离了那领头兵的控制,他带的人手也不够,想要维持面子是不可能了,只好悻悻的收下镣铐,一想到还有三人没出来,忙装腔作势的喊道:“闲杂人等不要阻碍我办案!张有张青朔吴令这三个嫌犯呢?该不会是畏罪潜逃了吧!”
“近日东城瘟疫猖獗,我三弟在四弟的客栈里救死扶伤,他们俩在一处不在我张府,你们官府办事都不事先查查嫌疑犯在哪个位置吗。”说着他还嫌弃地撇了撇嘴,“吴家主是大忙人,他在哪还得你自己找。”
“我们官府自有官府行事的方法,你们一介布衣懂什么。不管了,先把张家都抓回去先,在哪救治,给我带路。”说着就推了张唯礼一把,这一举动倒是让张府侍卫们纷纷把手架上了刀柄,张唯礼对他们点了点头示意无妨,他们才忿忿的将手放下。
张唯礼一行人路过如意药房时,苏卿正在后院找寻张有的人影,又帮着打了个下手耽误了些时间,所以当官府的人围在归园居门口要抓张青朔的时候,林复又是独自一人在屋里思衬该如何应付,突然门被打开了,闪进来一个红色身影。
“叶姑娘,你可知我们庄主在哪里。”
叶苏兰抱着一袋果脯摇了摇头:“他们是来抓小卿卿的吗?”
林复点头:“若是旁人我还可以应付,可这官府拿人就不太好办了,你说咱清黎山庄在云都名声再大那毕竟也只是江湖组织,官府又不怕这个。眼下庄主还找不见人,也不知一时半会回不回来,这可如何是好。”
他不安的在房间来回踱步,额间都渗出了细小的汗珠,反观叶苏兰,依旧坐在凳子上悠闲的啃着芒果干,云淡风轻的好似什么事情都没发生。
没一会楼下的叫喊声停了,一楼大堂里那些患者纷纷拿桌椅板凳向那些官兵砸去,吵吵嚷嚷的动静大极了,可具体说了什么他们听不清楚。
苏卿在药房听说了官府拿人的事,赶回归园居的时候就看见里面不停的飞出板凳,外面围了一圈的百姓和几个穿着官服的人。
“狗官!我让你血口喷人!污蔑张家的人的人行凶,我们第一个不依!”
“二十年前的那场大瘟疫你们就躲得比谁都远!若不是张老家主拼死保护!我们早就死绝了!还轮到你在这耍官威,现在瘟疫又来了,你们更是问也不问,上来就要把在给我们治病的大夫抓走,还有没有人性!”
苏卿见走前门是行不通了,赶忙绕到后面去爬窗户进了房间,林复和叶苏兰还趴在门缝处想听听到底发生了什么,突然身后站了一个人给吓了一跳。
林复见他终于回来,松了口气,赶紧从衣柜里翻出张青朔的衣服递了上去,他也不含糊,麻溜的换完了装。
“呼!终于不用遮脸了。”
“我的小卿卿又帅了。”叶苏兰用刚拿过芒果干黏糊糊的手摸了摸张青朔的脸,一脸宠溺的说道。
张青朔推开了她的爪子,不动声色的在被她摸过的地方擦了擦,嘴上却说:“那是,路云镇第一美男子正是在下。”然后开门走了出去,对着楼下吵嚷的人群喊道:“小爷在这,你们谁要抓爷的?”
楼下的人纷纷被声响吸引,扭头看向他,领头的那个官兵现在已经被砸的歪七扭八了,捂着脑门指着他喊:“抓的就是你,快点下来!”
“下来就下来咯。”一路张扬的大摇大摆的走下了楼梯,对着两边注视着他的百姓安抚道:“各位放心,我们张家行的正做的端,不怕被扣上子虚乌有的罪名。不过是审问而已,没什么要紧的,别为了一些小人坏了心情。”
百姓见张青朔自己都这么说了,也纷纷作罢,各自回了各自的床铺,张有写完最后一个药方交代了几句,也跟着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