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知道,那一夜,橙子姐姐看着窗外的一树白栀子,泪尽情淡。
而就在那一夜,兰子出事了。
肖纥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正在和哥哥吃早点。
“袁茵,兰子和你联系过吗?”
“没有啊,昨晚不是你送她回去的吗?怎么了?”
“和你分开后,兰子说时间也不早了,让我早点回家,她自己走了。我让她到家给我打电话,到今天早上也没有消息。”
“那你打过去啊!”我来气了。
“我打了,都打了十多个了,没人接。”肖纥有些委屈。“我到她家问了,阿姨说兰子昨晚没回家,也没打过电话。”
“怎么办?”我挂了电话,心里的担心和害怕一点点爬上眉梢。
兰子是我们三个当中最稳重的人,从没惹过什么乱子。遇到什么事也是她最冷静,希望不要出什么事。
“怎么了?”一直坐在对面的哥哥见我脸都白了,赶忙问。
“兰子失踪了。”我很慌。“哥,怎么办?兰子失踪了!”
“你先别哭,告诉我怎么回事。”
我脑子很乱,事情讲得有一段没一段的,也不知道哥哥听清楚了没有。
“别担心,也许她只是没带手机,不会有事的。”哥哥安慰我。
“哥,我们去找一找吧,我还是很担心。”我丢下手里的面包,拉着哥哥往门外跑。
“你别急,叫上肖纥一起吧,多个人多份力量。”
“对,叫上肖纥。还有肖纥呢。”我哆哆嗦嗦地拿出手机,拨通了肖纥的电话。
我们沿着从我家到兰子家的路,一边走一边喊,什么收获度没有。
“兰子......兰子你在哪啊?我怎么把你给弄丢了?”我蹲在路边,把头埋在臂弯里大哭。“怎么办?怎么办?呜呜呜......怎么办啊?”
“没事的,袁茵,会没事的。”哥哥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
从小没什么朋友,一年级时候过儿童节,所有的小朋友都去玩游戏了,我像根木头一样,傻乎乎的坐在花坛边。就是在那个时候,兰子走进了我的生活。
“你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呀!”她像个大人一样摸了摸我的头发。我很害怕,赶紧把头躲了过去。
“走,我们一起玩吧,刚好还缺一个人。”兰子的小手拉着我的小手,往人群中跑去。
就这样,兰子成了我惟一的朋友。
可现在,我把兰子弄丢了。
天渐渐黑了下来。哥哥提议,我们用手机定位找找看,也许会有线索。
兰子的手机,掉落在一个废弃的化工厂附近。当我们找到兰子的时候,见她蜷缩在又脏又臭的水泥地板上。
我想我可能一辈子都忘不了那个场景。
兰子,一个特别爱干净,特别爱穿白底布碎花裙子的女孩。此时此刻,正在努力的把自己往墙那边移动。黑黑的长发早已变得脏乱,有几丝贴在脸上。而那条碎花裙子,也早已面目全非。
“兰子。”我带着哭声慢慢的蹲到兰子面前。她没有理我,我伸出手,想碰碰她的脸颊,帮她理一理那几缕青丝。
“别碰我,脏。”兰子别过脸。
“兰子,你不要这样。我是袁茵呀,兰子,你看看我。”我拉过颤抖的兰子,心疼的喘不过气来。
“不要,不要。”兰子突然双手抱头,大哭起来。“求求你了,放过我吧。”
“袁茵,我们还是先带兰子回家吧。呆在这里,也不是什么办法。”肖纥脱下外套,披到兰子身上,一旁的哥哥将我扶起来。
“兰子,走,我带你回家。以后,只要有我在,不会再有人欺负你了,我会保护你的。”肖纥把兰子抱起来,朝来时的路往回走。兰子像是听了肖纥的话,安心了许多,躲在怀里不出声了。
回家以后,兰子就一直在洗澡。客厅有一束栀子花,正开得旺盛。而香味,却完全被埋葬在了沐浴露的味道里。
不知过了多久,浴室里传来了东西掉落的声音。我赶忙跑过去,门被反锁了。
“兰子,你开门呀!快开门!人我进去!呜呜呜......”我边敲边喊。
突然,门开了。面无血丝的兰子,穿着白色的浴袍站在门口,湿漉漉的头发有水滴一直在往外落。
“洗不掉了。”
“不会的。兰子,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兰子,不要这样,都过去了。”
此刻的兰子,表现得很平静。反倒是我,止不住的悲伤往外流。
兰子走过来,轻轻地抱住我。
再一次接到橙子姐姐的电话,是在三天后。
橙子姐姐说,在开学之前,她要回一次故乡。带上一把泥土,一份回忆,割舍掉一个该丢弃的人,然后回去追寻她的未来。
酸楚充满整个心脏。
“哥,你和那个女孩,是怎么认识的?”我本好奇,却也无心。只是没想到,当我说完这句话,哥哥的脸色立刻变了。
哥哥说,季未晞做过人流,是他的。
“哥,橙子姐姐说,她要回来看看这片土地,明天的飞机。”我望向窗外无尽的星空。
这些天,好像总是要等到夜深人静的时候,才可以和旁边的这个大男生说说话。而此时此刻的他,眉头那抹不平的伤怀,正在扩散到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飞机从头顶呼啸而过,又缓慢地停在了一马平川的地面上。
橙子姐姐还是一如既往的留着短头发,一条淡黄色的连衣裙让婀娜的身姿有了充分的体现。她化了淡妆,似乎是要掩盖内心的悲伤。一脸微笑的走出来。
“橙子姐姐,这儿......这儿......”我迫不及待的大喊,奋力的向她挥手。她看到了我们,大步的往这边走来。
“橙......”过了好一会,哥哥说了一句,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袁罹。”笑意像栀子花一样绽放在橙子姐姐的脸上。
相逢,仍如初见一般。
而灾难,往往就是在这个时候,开始酝酿的。
吃完早饭,橙子姐姐就直接去了酒店,说说太累,没力气玩了。
我匆匆忙忙赶往兰子家,,陪她修花,是一课娇艳的红玫瑰。
“袁茵。”
“嗯?”
“你说,我若把这花摘下来,怎么样?”兰子轻轻地抚摸着耀眼的红色,淡漠的问。
“那样的话,她只会枯萎得更快吧。”
“是啊,只会枯萎得更快。”兰子突然握住了一朵玫瑰花,像是要把全身的力量都集中在那只手上。转瞬,美丽长逝。
“兰子,你不要这样,未来还有很多美好的事物在等着你呢!”我拉过兰子的肩膀,竟已看不到曾属于她的快乐与善良。
心脏抽痛。
“一个肮脏的女人是不配拥有未来的。”兰子转身回屋。留我一个人在院子里,看着那株残败的玫瑰,泪流满面。
兰子不再穿裙子,取而代之的是一身休闲服。头发也剪了,扎在脑后,短短的,完全像变了一个人一样。她说,她讨厌过去的自己。
听阿姨说,叔叔已报警了。可是什么线索都没有,警察也就不了了之了,没人肯还兰子一个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