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木闫若的神情有些苦涩。他慢慢睨向云妨：“我这么做，也不为别的，就只为了允她的一个承诺。可是却在昨日，她告诉我，我再也不是她心里的那个人，也再也不是她心中所期盼的人。我问她，不过须臾年华，为何变心如此之快，难道当初的信誓旦旦也都是儿戏一场么？”
啊，原来也是个失心人。
木闫若不再喝酒，只是一直淡淡的笑，笑得无奈和苦涩。
“她却告诉我，从来不曾有过什么承诺，不过是我一厢情愿罢了。呵，说得真好，一厢情愿。也当真是我一厢情愿。她可是白家的小姐，她的爹是当今皇上面前炽手可热的大臣，又怎会看上我这样的商甲。总是家底可比国库，也终换不来身份的差距。”
木闫若还在自顾自哀叹着，云妨却错愕得说不出话来了，直到木闫若也觉得周遭静得有些尴尬时，抬起醉眼看她，问了声：“怎么了，怎么不说话？你也觉得我的单相思很可笑是么？”
云妨讷讷回过神来摇了摇头，却反问一遍：“你说，退婚的是白家的小姐？那么，是大小姐，还是二小姐？”
这回便木闫若又愣了，“白家不是送了一位女儿进宫吗？听说没过多久就死了。现下白家不过只得一个女儿罢。”
云妨的心直跳个不停，“你，当初与你许下诺言的，是，是白瑾妍？”
木闫若憋下一个酒嗝，“你同她也相熟吗？”
云妨简直想冷笑，熟，怎会不熟，若是让木闫若知道白瑾妍真正想嫁的人是谁，恐怕他连死的心都有了。
“木公子，原来你从澜城千里迢迢赶来这里就是为了向白小姐提亲的？可是，她竟然退掉了？”
云妨的思绪忽然有些乱了，如果白瑾妍真的是有婚约的人，那么按例她是不可参与秀女大选的，更不可能再嫁给萧容，所以她才会退了木闫若的亲事吧。
可如果将这件事抖出来，那么白瑾妍的王妃梦也就此终了。但要是木闫若手头上没有握着什么有力的信物证明这场婚约确实存在，那也是白费力一场。
“嗯，可她说她心里有别人了，也已经和那个人订了亲，不久，就要嫁了。我的婚都被退了，那些布料本打算送给她的，可谁知，她竟对我不稀罕到这份上，连我说要送与的东西，都不肯收了。姜小姐，这便是我要退货的理由。若要当众说出来，我还是无法承受别人的目光。”
他讪讪道，笑得比哭还苦。
而云妨心里也没有多好受，闷着一口气，不上不下的。
她替木闫若又斟了杯酒，道：“公子恕我直言，若只是凭一句话，便寻到这里，那绝不是明智之举，或许白小姐也没有当真，所以才会和别人订下亲事。也怪不得人家。”
“若只是凭一句话，我自然不会傻到跑来这里，明知会失败。要不是她写过一封信给我，我又怎会独自前来？”
“一封信？信上可说了什么？”云妨问得有些急切，木闫若抬眉瞧了她一眼，却没说什么，淡淡叹了一口气又道：“不过是问我何时来娶她。我以为她成日思慕于我，便……呵，哪曾想，竟是这般不堪的结局。”
云妨眼神凝了一会儿，拿起另一个酒杯为自己斟满，仰头饮尽，道：“世间最无情的便是相思。分隔两地，朝朝暮暮转眼春秋，却早已是草木皆非，又怎还敢奢盼会有那一心人呢。”
常言总到女子最多情，男子最无义，可原来也有这般痴痴的情种，为一语而来，又为一语而去。
百里走了一会，竟兜兜转转，还在原地。
“姜小姐，好似也为情所伤过？”木闫若看着云妨喝尽的空杯，轻笑道。
“那木公子又为何会将这样伤感的事说与我听呢？只是为了颜面？那我也是不信的。”
木闫若指腹婆娑着酒杯边沿，垂眼想了又想，叹了又叹，方道：“我瞧你眼中有期待，又有失落，便猜想，或许你同我原是一路人罢。昨日那位公子，可就是你思慕的男人？”
把玩着酒杯的手指不小心落了空，云妨强压下那股复杂的情绪，牵强一笑道：“木公子言笑了，若真是，我又怎会轻易放他走呢。”
若果说那不巧就是白瑾妍思慕的男人，你又会做何反应？
但是云妨想想还是算了，他本就这么失意，何苦再徒添哀愁。
“姜小姐可知我祖上是如何发家的？”
“哦？如何？”云妨稍挑眉，没想到这个木闫若喝多了之后竟是把不住嘴巴的话痨。
连这样私密的家底都掀出来了，他跟云妨可是才见过两次而已啊。
“我祖上原是西域人，某一年闹灾荒，漂洋过海就逃到了大荀，你也知道，西域的奇珍异宝极多，那会儿的大荀还不似如今这般繁荣昌盛。”
”于是等灾荒的风头过后，我祖上先人便又回了西域，带了许多宝贝再回到大荀，高价卖给了那些有钱的世家。”
“赚了钱后，就来往西域更频繁了，等赚够了，又觉得每次跑回去实在太累人。于是干脆就把西域那边专门雕琢珠宝的人带了过来，从此便在大荀安了家，每年还会接到宫里的生意，家底也算雄厚，其实，她嫁过来，并不亏的。”
他说着说着，又愈发伤感起来。
云妨微微醺醉，一手撑着脑袋，无限娇柔媚态。“噢，原来你就是灡城专做珠宝的那个大户。原来是木家，我只是那那里的珠宝首饰是全大荀最好的，却没想到，居然就是你家。真是巧巧巧。”
木闫若迷醉的眼瞧着，竟有片刻移不开眼。连自己都迷糊了，是将眼前人当做了白瑾妍，还是，她就是她，美过世间万物。
“姜小姐，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可以同我一起做珠宝。”木闫若忽然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