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实际上,她这个人薄情到了骨子里。
司马夜走过去坐在她不远处,东方玦看了他一眼,视线又淡淡的放回荧屏上。
她,还真是……
不管处于什么处境,都给人一种凌驾于他人之上的感觉。
明明她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为什么总让人在她面前感到一丢丢的自卑?
可是他自信自己已经足够优秀,他凭借自己的努力,成立自己的医药研发工作室,有自己运作的团队,他本身也是医界的佼佼者,但凡是见到他的人,哪个不是恭恭敬敬?
若不是为了……
他早就回他的研发室了,又怎么会在一个小小的医院做个副院长。
房间里慢慢沁发出草药的香味,枯燥的电视声音一直在继续,即便是一直自诩耐性很好的司马夜也在盯了二十来分钟的电视后打了个哈欠。
他不自觉的侧头,却看见某人在沙发上窝成一团,已经睡着了。
司马夜:“……”
他利用宝贵的时间来给她煨药,还陪她看了这么久无聊透顶的电视,她不和他说话就算了,竟然还偷偷睡着了?!
这种行为很大程度的打击了他,她到底是对自己太过放心,还是完全没有把他看在眼里?
司马夜紧抿着唇盯着她,她睡着之后的样子倒是乖巧不少,静静谧谧的,眉梢唇角也没有清醒时清冷孤傲的凌冽,薄凉好看的唇竟然因为睡熟而微微嘟着,看起来娇嫩诱人的要命!
一直埋藏在司马夜心底里的那颗种子慢慢破土而出,如琉璃的眼眸颜色渐渐加深,喉咙不自觉的滚动了一下。
脑中却不断的有个声音提醒他,要理智!要理智!要理智!
这个女人,不管是哪方面,他都不敢轻易冒犯。
不管是他内心深处不允许,还是出于忌惮她的身手,他都不能够有僭越的动作。
司马夜强迫自己收回视线,豁然起身去了厨房。
厨房里,砂锅里的药熬的正欢,虽然打开了抽油烟机,但还是有一部分的水汽,夹杂着浓郁的草药味扑面而来。
除了这些,似乎其他什么都没有。
但是药要在饭后吃,司马夜皱了皱眉头,将灶上的火调到最小,打算出去买点菜。
路过客厅时,东方玦并没有什么动静,姿势都没有换过,想来是睡的很熟。
司马夜轻轻叹口气,到玄关处换了鞋就出去了。
东方玦醒来时,屋子里的药香味已经淡了,倒是多出些烟火气息,正好,厨房的灯也亮着。
刚睡醒的她有些恍惚,一瞬间竟然以为还在爱丁堡的那段日子。
那个时候,有个男生,每天都会准备热喷喷的饭菜等她回来吃。
现在回想起来,竟然有点恍惚,仿佛是上辈子发生的故事。
或许正是因为那个时候她产生了这么一点的贪恋,最后才毫不犹豫的斩断了那段差点让她产生惯性的交集。
她不是正常人,最不该贪恋世间温情,她不喜欢生死离别的感觉,所以从最开始的伤心痛苦,到现在的冷漠和‘不近人情’,都不过是她将自己保护起来的样子罢了。
饭香四溢,穿着一丝不苟,温文尔雅的男人端着菜从厨房里走出来,看见她醒了,礼貌的一笑,“没有经过你的同意占用你的厨房做了顿晚餐,希望你不要介意,因为你需要饭后吃药。”
东方玦静静的盯着他,似乎有些出神,刚睡醒的她还没来得及散发出清醒时冰冷薄凉的气场,倒像是一个小孩子,微微歪着头,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像是两面镜子,清清澈澈的照映着眼前的一切,长而浓密的睫毛在眼底投下一片阴影。
她这个样子,简直可爱的不得了。
司马夜从来没有想到过,‘可爱’两个字有一天会用在东方玦身上。
在他心里,这个女人又冷又拽,和可爱完全挂不上边。
他突然好奇,东方玦到底会喜欢什么样的男生?
古墨那种?
可是听说这几年她都一直单身,从来没有谈过恋爱,而她身边离她最近,关系最好的,自始至终只有那个叫柏雪的女生。
她对这个柏雪一直很好,而且好的不一般,莫不是她其实喜欢……女的?
不过这个想法只是一闪而过,他回过神来,容色依旧是温和中带着淡淡的疏离,没有半分越举的模样,“今天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我是医生,不是你的家人,所以以后自己多注意一点,不要影响到药的药效。”
言外之意他煮这顿饭并不是因为其他,只是为了不影响他所熬的药的药效。
东方玦已经彻底清醒过来,眸中荡漾的黑恢复以往的犀利和让人无法忽视的睿智。
她起身朝餐厅方向边走边答:“好。”
看她回答的这么爽快,而她又完全不像做饭的样子,忍不住问:“你会做饭吗?”
东方玦淡淡扫了他一眼,自顾的坐下,“前段时间我不在,家里的保姆辞了,新保姆这两天正在找。”
司马夜知道她说的前段时间就是她消失的那半年,轻笑了一声,年轻男子低沉带走磁性的声音十分悦耳,更何况他是个十足的大帅哥。
东方玦不明白他笑什么,却也没有心思问,拿起筷子夹了一片青笋吃了起来。
饭菜的味道都还好,他应该是除了油盐什么都没放,甚至连盐味也特别淡,可以说每道菜都很清淡。
适合老年人吃。
司马夜向来吃的清淡,更没有给别人做过菜,也不知道别的菜需要放些什么,于是就按自己的口味做了。
看东方玦并没有嫌弃的神情,他微微吐了一口气,也拿起了筷子。
饭后司马夜先是洗漱了碗筷,打扫了厨房,等他给手消了毒出来,差不多快一个小时了。
他把药打好,看了眼客厅里正在忙工作的东方玦。
见她视线全放在电脑上,细长的指尖噼里啪啦的敲打着键盘,似乎很忙的样子。
司马夜把药放在她旁边空闲的桌面,“趁热把药喝了。”
东方玦倒是没有拖延,放下手里的工作,端起碗连着几口就把药喝完了。
司马夜又怔了怔,他见过女生喝药,没有哪个不是磨磨蹭蹭,哼哼唧唧的,倒不是他嘲笑或看不起那些女生,而是她们之所以那么娇气,是因为她们有人关心,说白了就是变相的撒娇。
像她这种遇到事情眉头都不皱一下的人,大概是自己舔舐伤口习惯了吧……
她的内心不需要攀附任何人,包括她的父母。
这到底是多么薄情和理智的一个人?
司马夜的心不自觉的沉了沉。
“药喝完了,我也该走了,下次来我会提前通知你。”
司马夜折过身子收拾药箱,不让人看清他眼里的一丝暗沉。
“谢谢你,司马夜。”
司马夜动作猛顿,他从来没有觉得有一个人称呼他的名字会这么动人心弦,他能听出来她说‘司马夜’三个字的时候语气里的温和。
直起腰,笑容里褪去那股子如影随形的疏离,仿佛茶花在秋日里优雅绽放。
“你终于想起来了。”
东方玦笑了笑,纤瘦的她看起来随意而懒散,算是没有否认。
司马夜提起药箱,眉眼里先是喜悦,然后慢慢的带着几丝尴尬。
“毕业那会儿的事你不要介怀,事情早就过去了……”
毕业时他对她表白,换来的却是一句‘我不喜欢比我弱的男生’,那句话仿佛心里的一根刺,一直无法拔除,现在却像是已经习惯了,习惯了用这句话来激励自己,一想到有一天他涅槃归来时站在她面前的一刻,就让他激动不已。
从刚开始的心痛失望,到演变成后来不知不觉的恨,再到后来自己也分不清到底是恨多还是爱她多。
在再次见到她的那一刻,本来复杂的情绪因为她的视而不见再次清晰起来,他只想让她好好看看她从前瞧不起的那个男人,现在是多么出色。
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每见一次她他的主意就改变一次,背后里暗恨自己在她面前不争气,恨她恨到睡不着觉,但是只要看见她的人,一晚上的折磨瞬间灰飞烟灭,眼里只有她的音容样貌。
毕业那会?……
东方玦想了想,不知道他说的是哪桩事,不过看他不想提及和追究,她也就不用费那个心思去想了,随意的点点头,又说了一个‘好’字。
司马夜还是觉得有些不自在,众人敬仰的他在她面前总有种自惭形秽的错觉,这种错觉他很厌恶,非常厌恶!
他直了直背,恢复了起初的温雅和距离感,“那我先走了。”
然后没有丝毫犹豫的转身向门口走去。
东方玦站着没动,不过视线却一直追随着他的背影,直至关门声传来。
知道他走了,东方玦拿起手提电脑,上了二楼,打算继续她的工作。
总监助理的工作相当忙碌繁琐,过两天还得去国外开会,所以最近几天的工作她必须安排好才行。
一想到这里,东方玦先是深吸一口气,而后笑着摇了摇头,来到书房坐下来继续刚才的工作。
看着一个年轻男人从隔壁别墅里出来,司卿云整个人都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