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国。我……不会再回来了。”
司卿云的音带抖得厉害,“对不起,昨天是我的错。玦儿,对不起,我真的错了,你不要离开我好吗?”他慌乱无措的在原地打转踱步,眼神像是在搜寻什么,“你等我,我这就去接你!”
如果她在他的面前,他此刻可能会跪下来求她,求她留下来,求她原谅他。
东方玦打断他因为害怕而无理由的忏悔,他的祈求在东方玦的平静冷漠面前,显得那么的苍白无力。
“司卿云,我们就此结束吧。昨晚……你不要自责,我是自愿的。”
“嘟嘟嘟……”
电话已经被挂断。
司卿云手里攥着手机,指节因为用力而显得僵硬,苍白。
突然,他有那么一瞬,是恨东方玦的。
凭什么要她来就来,要走就走?
她把他的感情当什么了?
在她眼里,他的感情就这么一文不值吗?
她的人就跟她的名字一样,玦,绝!绝情到了极致!
他这些年的痴心守候是不是错了?他早就知道她的冷酷,可还是义无反顾地相信了她的接近,结果被摔的连渣都不剩!
呵!要走是吗!走吧!
司卿云后退两步,结果一个趔趄差点摔倒,保镖们赶忙搀扶住他。
烟花准时准点的被点放。
半个天空都变得五彩缤纷……
玦儿,你看到了吗?这是我为你准备的……
我本想今晚上向你求婚的,我想过了今晚,我们今生今世都不会再分开。
可是你却不要我了……
不!
我不能没有你!
司卿云脸上满是痴狂和让人害怕的偏执,他一把甩开保镖的手,朝停车库飞奔而去。
玦儿,你等等我,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我真的……真的不能没有你!
司卿云一路油门踩到底,在马路上飞也似的驰骋着。
快了,快到机场了。
他都看到机场了。
等他回过视线,就看见刺目的灯光向着他直冲了过来。
他的车速实在太快了,根本来不及躲开迎面而来的大货车,他赶忙踩下刹车,但是一切都晚了……
东方玦看着那半壁夜空的烟花,半晌收回了视线,折身进了检票厅。
下了飞机,她打了一辆出租车,来到以前上学时居住过的房子。
这里是她最开始认识他的地方。
打开房门,一阵扑鼻的灰尘让她皱了皱眉。
她这次什么行李也没带。
还有几个小时,她就要离开这个世界了,再次醒来不知道又会在多少年后。
几十年?几百年?如果永远也不会醒来……
其实也好。
又或者,快点醒来,和他再续前缘?
东方玦笑着摇了摇头,打开客房。
这里是他曾经居住过的房间,她掀开上面盖着的一层白布,合着衣服躺在上面。
等着等着,终于等来了如潮的睡意,她缓缓的闭上了眼睛,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
好吵啊,是谁在说话……
又好像很安静,诡异的安静,安静到一点点细微的声音也显得十足的突兀。
安静的有人轻声的说话,依然会吵到她的神经。
她皱了皱眉,缓缓的睁开了眼帘。
随着她意识的清醒,胸口处撕心裂肺的痛,令她的一双细眉蹙的更深了几分。
“你说宫主她醒不醒的过来?”
女子轻颤颤的声音中还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雀跃。
“看样子是不能……毕竟伤的是心口,郎中说醒来的机会不大。”
依然是年轻女子的声音,说话的时候好像转过头看了床上一眼,话语虽听起来是在给她眼前的女子说,但又像是在和自己说,带着一点祈祷。
她彻底挣开了眼,那双眼睛如同裂谷里的寒风,透着幽凉与冷清。
口中猝不及防吸入的冷空气刺激的胸腔一痒,咳嗽了几声。
那两个丫头如同被惊雷劈了一般,炸咧咧的抖了一下,僵着脖子转过身。
当看见女子支着胳膊半躺着的身子,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正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她们,膝盖一软,噗通的跪在地上,抖如箩筛。
女子极美,如墨的发丝铺散了半床,玲珑的身段即便在绸缎的被子里,也能看出她纤长的轮廓。
但是她的美是让所有人恐惧的美,让人厌恶甚至想毁灭的美。
跪在地上的两个丫头,不知道她听到刚才说的话没有,如果她听到了,那么……接下来将要发生什么,她们一清二楚。
想到此处,她们抖得更厉害了,就像是站在几丈高的高跷上,明明脚下不动,可是她们像是自己把自己要抖落下去。
女子懒懒散散冷冷清清的声音终于传了过来。
“过来,换药。”
一如既往的傲慢,却又觉得少了点什么,她们也一时想不清到底少了什么。
因为这些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刚才没有听见她们的谈话。
两人劫后余生的对视一眼,赶忙去拿案几上的药箱去了。
胸口上的伤,很重。
下手之前肯定是想一招毙命,可是因为他身体的原因,一时力道不足,才让她有了这一线生机。
那个人肯定恨极了她。
两个侍女小心翼翼,又显得有些手忙脚乱的替她包扎完了伤口,扶着她又重新躺回了床上。
可是她再也睡不着了。
思绪乱七八糟的,乱的她脑中一片空白。
许久,她突然问,“安沚寒呢?”
两个侍女脸色一变,隐隐有些惨白。
“他……他在水牢里。”她们突然跪下,“宫主息怒。他出手伤了宫主,本该罪该万死,可是宫主昏迷数日,属下们也拿不定主意该怎么处理他,所以……所以就把他关押起来,等待宫主您处理……”
呵!说的好听,等待她处理?
不过就是想等到她死了,把位置留给这个安沚寒。
安沚寒这个人,确实有些才干。
“扶我起来,带我去见他。”
两个侍女抖着唇,不敢再说一言,为她穿衣洗漱。
如今正是数九寒天,冰冷的风如一把把利刃,割的暴露在外边的肌肤生疼。
她紧了紧裹在身上的大氅,顺着泛白一条小路,走到底。
嶙峋的洞口,粗糙宽厚的铁栏杆上套着成人胳膊粗的铁链条,链条因为生锈,挂着斑斑的腥红。
像血的颜色。
守卫看见了来人,吓得一张横肥的脸抖了几抖,哆嗦着手掏出钥匙,打开了铁链,拉开门等待她进去。
女子进去后,侍女和守卫对望一眼,空气中有股恐惧慢慢聚拢了过来。
顺着湿滑的石台阶一路向下,越往下走,越透着浸入骨髓的阴冷,怎么也抵挡不住。
冷的人头皮发麻。
前面的路终于平坦了,面前是一方类似圆的空旷的地面,地面中间是人工修葺的小湖,湖泊里躺着高高在上又零零星星的几点星光。
守卫一一点起火把,泛着红的火光瞬间压过了那几点遥不可及的冷光,摇曳的火光涨满了那潭平静。
牢房呈圆形的围绕着她眼前的小湖,不同的是,小湖可以随时的感受光明,而牢笼里,甚至是连火把也照不亮的黑暗。
黑暗浓如墨。
守卫怕她不知道那个人被关在哪里,快手快脚的走到一铁栏杆旁,用手里的钥匙打了打门,“安沚寒,宫主来了!”
她果然向这个牢门走过来,一步一步,就像是踩在人心尖上。
牢里的阴冷让她那双如柳的眉,再次微微蹙了一下。
但是她看不清里面,更看不清里面的人是什么表情。
空气中一阵安静,安静的像是牢里根本没有人。
可是守卫能看得见,他长期生活在这阴暗的地方,所以已经适应了这里面的光线。他看见男人消瘦的背正靠在墙壁上,除了胸膛起伏,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至于他是什么表情,这他还真看不清,他也只能看到这么多。
见他对他的喊话顾若惘闻,守卫又急又气,又重重的敲了两下门,“宫主来了,还不起身迎接?!”
终于,里面传来男人遥远的像是从天际般传来的声音。
“要杀要剐,随便。”
短短几个字,竟比这阴寒的洞还冷。
冷如刀削。
她看不见他,目光却是盯着这一洞的黑暗。而她的嗓音,似乎也暖不到哪里去,又似乎有些其他的意味。
“是不是在责怪自己,当时没有再看准一些?你再稍微向下移一点点,我就真的不会再醒过来了。”
她嗓音轻而换,又透着让人难以抗拒的雍容。
里面的男人低低笑了一声,声音很是好听,可是又透着让人望而却步的冷。
“宋思君,你少在这里假惺惺!要动手就请快点,我怕晚了,你又解不到恨,屠戮无辜!”
身后的人因这句话,莫名的颤了一下,垂着眼不敢看眼前的女人。
她叫宋思君。
即便不是,也是了。
女子清凉平静的嗓音高高在上的传来,“我不杀你,你走吧。”
空气瞬间又陷入了安静。
静的可怕,就连心跳声也听不见了。
半晌,就在宋思君要转身离开之际,男人干涩的声音因为不确定而有些拔高,“你又想玩什么把戏?!如果因为我杀你的事情,你连累旁人,我安沚寒绝对不会再放过你!”
男人的话让几个随从不自觉的看向牢洞,眼中似乎闪过亮光。
不过片刻,又低了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