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下了几天的大雨,层层叠叠的落叶铺在爱因顿的小路边,青葱的草地也只是数月前的光景,此时早已是一片荒芜。空气中夹杂着雨打泥土的土气和堆积的落叶腐烂的味道,偶尔有几个不安分的脚印踩实地上堆起的叶落,深深浅浅的低洼是长期的踩踏,如今却璺着一滩浅浅的水涡。
几乎一周的时间,诗薇没有见到之赫,上课时也只是匆匆一面。所谓的交集也只剩下连日雨中诗薇漫步而归时紧跟在诗薇身后的之赫,之赫没有跟诗薇说一句话,诗薇也没有任何关于之赫的问询,两人就像是从未相识一般保留着熟悉的默契和不远不近的距离,偶尔在课堂上诗薇微微扭头望向之赫,也只是留意到之赫的脸越发阴沉,眸眼隐藏的阴郁更加不言而喻。
秋爽的日子就这样随着清风慢慢游走,埋进爱因顿校园的花草和满园的金黄落叶中。大雨过后,爱因顿的校园中不变的还是学生们脚步匆匆的背影和玩闹嬉戏的洽谈。
比太阳撕开黑暗更早的时分,诗薇早已经来到了玉泊湖岸,抱着电脑,安安静坐着,手指不断轻敲着键盘,已经很多日子和之赫没有过多的交集,诗薇心中却没有任何起伏,只是关心着眼前一串串的数字和符号链接而成的并不能完全尽解的编码。
这道题她耗尽心里解了三年,三年来倒也算得上夜以继日,只是丝毫没有进益,诗薇虽然心绪算稳,但心中终归是有点烦闷。
诗薇叹了口气,将电脑放在旁边,站了起来,抬头望了望榕树的枝干,枝干粗大,彼此错乱盘结,枝条上的许多皮孔生出许多气节根,低垂着,像极了年迈的老者的胡须,松散的飘摇。抬头望的时候几乎看不到头顶上的天空,只有透过层叠的绿叶才能看到一丁点的细缝。
诗薇朝着榕树的根处走去,以前诗薇靠着树干而坐的石头还是安然无恙的呆着,石头的缝隙中多了很多绿意,即便在叶落归根的秋季。
诗薇伸手摸了摸,有一种干裂的粗糙感,一个个粗糙丑陋却满怀岁月痕迹的树纹在诗薇指缝间倒也算实在,诗薇微微低了低头,看向地面。
“李诗薇”陌生的声音传来。
诗薇抬了抬头,看向从榕树树干背后走出来的那个男生,拿着一本书,一本很厚的中国历史书,书页有点泛黄还有点隐隐的发潮,诗薇抬眼看向男生的脸,诗薇立即认出眼前的那个人就是曾经杀马特造型撞到自己的谌之赫的好朋友隋瑾一。
此时的隋瑾一倒不像那天玩世不恭的模样,多了几分爱因顿学子特有的浓重的书生气。隋瑾一不算帅气,但面容干净,眉眼清明,眼眸十分清澈,是真正的清澈,没有丝毫的力气和忧郁盘索。
隋瑾一看着诗薇双眼放空的模样,在诗薇的眼前摆了摆手,微微笑了笑,“不认识我了,李诗薇?”
诗薇回过了神,看了瑾一一眼,然后转身就要离开。
瑾一拿着手中的书,跟了上来,“李诗薇?你是叫李诗薇是吧?怎么不说话啊?我叫隋瑾一,隋唐的隋,木槿花开的瑾,一二三四的一,你应该认识我吧?李诗薇?”
诗薇突然停了下来,注意到瑾一身后的人影,眉眼微蹙,眸眼深处有胜于往常阴翳。
“隋瑾一,李诗薇一向目中无人惯了,你还是别指望她能说话了。”叶芷函冷笑一声,恶狠狠的瞪着诗薇,冲着隋瑾一说到。
瑾一回头看了看,满是怨怼的神情,冲着叶芷函说到:“别胡说。”
诗薇没有回头,只是握紧了拳头,胸口处的伤口有点微痛,诗薇蹙了蹙眉,忍了忍疼痛,继续往前面走去。
瑾一看了看诗薇,本想开口说点什么,但还是神奇的将到嘴边的话吞到了肚子里。反而一眼不眨的盯着芷函看。
芷函有点尴尬,不客气的怼到:“干嘛?”
“你认识李诗薇啊?”
“不认识。”叶芷函只留给瑾一这三个字便转身离开了。
瑾一与芷函高中的时候是一个班的,这两个人关系是出奇的好,瑾一喜欢打篮球,芷函也是个篮球迷,整日混在球场的女生也只有芷函一个人,久而久之瑾一和芷函就成为了很好的朋友。
“叶芷函,你不会是喜欢谌之赫吧?”瑾一很快跑上前,跟上芷函的脚步,打趣般的说道。
芷函停了下来,反手就是一拳,刚好打在瑾一的鼻子处,虽然不重,但还是隐隐作痛,瑾一抱着鼻子,躬着身体,大声抱怨道:“不喜欢就不喜欢嘛,干嘛打我,真是粗暴,以后怎么嫁的出去。”
“隋瑾一!我警告你啊,不要把我和谌之赫放到一块啊,不是所有人都是李诗薇。”
“啊?什么意思?为什么是李诗薇?”
芷函瞪着瑾一,微微笑了笑,这种笑倒像是冷笑。
瑾一看了看芷函,叹了口气,双手叉腰,粗声粗气的说到:“哎,你什么不喜欢谌之赫,之赫有什么不好的,长得好,学习帅,公子世无双也是不过如此吧。”
芷函一脸嫌弃“切,,公子世无双……”芷函若有所思,默默低下了头。
“看吧,,看吧,,你不会真的是……只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啊,之赫可不是一般人能驾驭的……”瑾一未说完就被芷函大声的呵斥声打断“隋瑾一,你想死啊,谁是落花,谁是流水啊,小心我收拾你。”
瑾一只好认栽,求饶低头。
诗薇斜跨着书包,绕着玉泊湖岸漫步,湖中多了许多落叶,黑天鹅也在懒散的游荡着,几个学生绕着湖边漫步,还有几个人漫坐在草坪上,只是多得是成双成对的人,只有诗薇如此形单影只,与画面不符。
诗薇通过木桥穿过玉泊湖。秋季的阳光依然十分耀眼,诗薇身体隐隐作痛,艰难的抬起手,挡了挡阳光。
但阳光依然很劲,诗薇又穿着黑色的卫衣,秋尾巴中的太阳依然尽情的挥洒着余热,诗薇脚步有点发虚,身体有点轻微的发抖。
一把伞突然遮在诗薇的头顶,挡住了烈阳,诗薇慢慢抬了抬头。发现之赫正撑着伞站在诗薇身后,诗薇看了看伞,是蓝色,浅浅的蓝色,像蓝天的颜色,像大海的颜色,还是希望的颜色。
诗薇微微低了低眼,注意到之赫抓着伞柄的手,手心发红,倒不像是寻常人揉搓发红的样子,还有几个小水泡,看起来应该是被热水烫过。
诗薇满是不解,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眼眸深处却藏着独特的担忧,透过乌黑的眼眸慢慢发散出来。像是阴云密闭的天空突然在云层的撕扯中散发的微光,虽然不是光明,却也与黑暗有差。
诗薇刚要开口说话,就被之赫抢先说到:“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