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安宁说的话,小野和诗薇同时转过头,盯着安宁,眼中带着同样的疑惑和不安,还有莫名的心心相惜的同理心。
远处传来几声乌鸦的叫声,本来萧凉的冬日更多了荒凉感,揪着人本本来就被冻着发冷的心。
“我们家条件并不好,爸爸和妈妈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出去打工了,我是被爷爷带大的,其实现在想来关于父母我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只记得他们从未出现过,也没有钱寄回家里,小时候在山区里,我每天要走几公里的路去上学,其实我觉得我还挺幸运的,在我们村子里,能上学的人并不多。”
安宁哽咽了一下,紧接着说到:“爷爷养了很多的羊,是爸爸临走的时候买的,爷爷每天要走很远的路去割草,然后还要走很远的路去集市贩卖家中种的粮食,九年义务教育结束后,我其实就没钱上学了。但是有一个柠港的叔叔资助我上学,没有那个叔叔我就没有今天了。
我是我们村子唯一一个考到麓圳市的学生,乡里的人给我捐了很多的钱,我才能来到这里。
其实我是感觉不到我有爸爸妈妈的,毕竟他们从没有出现过。”
安宁脸颊上有眼泪滑落。
小野突然走到安宁身边,将手搭在安宁肩膀上,将她拥在怀里,诗薇突然低下头,久久的望着栏杆。
“我们那里的教学条件跟不上这里,所以来到这里我觉得自己完全跟不上你们,不过没关系,我还是相信努力的。”安宁看着远处,淡淡的说到。
诗薇突然抬起头望向安宁“安宁,你爷爷一定给了你全部的爱,所以你才能像现在一样眼中看着所有的事物是充满爱的。”
“以前,我觉得好像是这样,但是到这里之后我就会怀疑,是不是这样?爷爷教会我爱,但是在这里,我好像觉得人与人之间是能够勾心斗角的。
以前这种冷漠麻木我只在书中读到过,只是现在看着诗薇、诗涵一次次的被网暴,那些人也会脱口而出很难听的话,也会带着嫌弃的眼神注视着周围的一切。
说到底,我还是喜欢乡村的安静。”
“刚到这里的时候,我觉得楼很高,是以前我只能在电视中看到的,校园里的人也很帅,可渐渐的就会觉得其实好像人与人之间是有隔阂的。”安宁眼角没有眼泪落下,眼神异常的平静。
小野轻轻掐了掐安宁的肩膀,笑了笑说道:“这里的人只有保持着隔阂才能安然无恙啊,能伤害自己的一定是自己最亲近的人,掌握了别人在意的才能一击即中。所以冷眼旁观太久了,就渐渐学会了隐藏。”
“所以,我们之间也是会隐藏着某些,是吗?”安宁突然反问道。
小野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回答。
诗薇突然说到:“安宁,有些事再提起时是一种伤害,不想不念才能短暂忘记,是一种保护。”
“其实,我明白的,无论是你还是小野,也包括我,也会不想要想起一些事。”安宁笑了笑,说到。
云层被风吹散,一轮明月突然撕开遮挡悬在半空中,散发着温柔着光芒,风轻轻吹着,周围没有声音传来。
“诗薇,其实我不觉得家庭会是一个人的累赘。”安宁许久之后突然说到。
“我也不觉得父母是一个人的成长中必须的,除了生下来的时候。”小野故作无事,冷笑着说到。
诗薇低下了头,也许安宁和她一样从小也被那些父母在身边的人嘲笑着长大,只是关于更多的东西她不得而知,除了自己并不愿意想起的过去。
纵观所有人的一生,很大程度上便可以确定上帝是公平的,只是细分到某一刻,有些人是幸运的,有些人在别人眼中是残缺的,世事寻常,如此而已。
那天晚上的小野,没有说起什么,只是低头翻着本不需要翻着的手机,努力压制着心中的不安,继续维持着抹一把头发就潇洒无比的形象,干净利落的短发,金属边框的眼镜,还有看什么事情都目光毒辣的单眼皮的眼睛。
那天晚上的安宁是安静的,至少她没有再吵闹的说起某个帅气的男生,也没有故意找话题聊起已经过了很久的剧,她的成长带给她的不只是那些藏在感动里的伤感,还有小心翼翼的察言观色。
“其实我一点都不喜欢帅哥。”安宁离开阳台之前,突然笑着说到。
小野也笑了起来,诗薇眼中有一丝的平稳。
安宁总是到时间就睡觉,很快阳台上只剩下小野和诗薇,但两个人久久没有说话。
小野掏出耳机,放了一首聒噪的音乐,又从左边的裤兜中找出一盒烟,这次的烟盒是平整的。小野又熟练的抽起烟,刚刚在阳台那么久,小野能忍住,诗薇就知道安宁并不知道这件事情。
小野刷着手机,向上推了推眼镜,想来一会,说到:“诗薇,还好吧。”
小野每次抽起烟总是与诗薇保持着一定的距离,怕烟味熏到诗薇。诗薇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此刻的月亮半隐藏在云层中,几朵云飘在天空中,像摆脱着地心引力的肥胖的大白兔,睁着凡人看不见的双眼紧紧的盯着人间。
诗薇了小野一眼,很快又抬起头望着天空“小野,你不是来自广西吗、怎么好像对柠港的事情很熟悉?”
小野刷着手机的手突然停了下来,虽不刻意但她眼中的确有一丝的伤感“我出生在广西,初中之后就在柠港长大了。”
“李霄楠是个什么样的人?”诗薇像是鼓足了全部的勇气。
小野抬起头望向诗薇白皙的脸庞,从诗薇的眼中她认为她还是能够捕捉到光明的,只是被掩盖着不那么明显“他怎么可能是寻常人能接触到的啊,大姐你太看得起我了。
不过他风评不错,不是吗?”
诗薇呆呆的,没有回答。
过了很久,诗薇突然睁开紧闭的双眼,望着小野问到:“有个问题,我可以问吗?”
小野愣了几秒,掐断了手中还未燃尽的烟,攥在手中,紧紧的捏着,叹了口气说到:“你先问,我再看看是不是现在的自己想要回答的。”
“之赫……谌之赫,在你的生活中扮演着怎样的角色?”诗薇望着远处藏在林叶间的路灯。
小野微微笑了笑,两支手指摸索中被掐断的烟,脱口而出:“还好,你问的不是我喜不喜欢谌之赫。”
“总觉得,不是简单的喜欢就能概括的,不是吗?”
小野哑口无言,过了许久,走近宿舍之前对诗薇说了句:“李诗薇,很遗憾,这个问题我还没想好,不过不论答案是什么样的,与谌之赫没有关系,都是我一个人的事。
反正来日那么长,有时间我再告诉你。”
小野说完,转身盯着紧闭的宿舍门,呆呆的望了几秒钟,就离开了。
诗薇独自一个人陪着温柔到虚弱的月光,在阳台上呆了很久,她想起很多人的话,安宁的故事,小野不愿提起的话,还有叶芷函陪着眼泪的那些哭诉。
也许,在命运的长河里无人独完。
凌晨坐在桌子前,周围十分的安静,诗薇桌面上的绿萝有点干枯,她趴在桌面上回想着几日来发生的事,突然想起叶芷函口中的父亲——叶之于,不自觉的捏紧了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