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因顿的考试往往会推动校园凝固的空气,每个人都行色匆匆,就连吃饭的时间都捧着书本和平板查看笔记,冷风没有送来象征冬日的雪,只有让人可感的寒凉。
考试的前几天都是公众课和选修基础课,没有基础的时间要求,诗薇总是很早交卷,然后迅速的消失在众人的目光中。
谌之赫就像是他所说的那样没有出现在诗薇的身边,两个人偶尔碰面也就像是从未相识一样冷着脸,之赫继续藏起自己的疼痛,诗薇继续拒人于千里之外。
只是,诗薇这几天从来没有说一句话,小野和安宁问起时诗薇也总是低着头,不再说话。
连续几天的阴冷天气终究还是有点收敛,傍晚的时候,富田楼角处依偎着层叠的晚霞,略显惨淡却比起苍白的天空有了一点少见的温柔。
诗薇独自一个人站在图书馆的顶楼,露天的花坛中曾经灿烂的花朵终究只剩下干枯的枝叶,花瓣早已不知所踪。
风轻轻的吹过,诗薇衣着单薄,穿着一身黑色,连肩上的书包都是黑色的,诗薇望着眼前的晚霞,微微低了低头,叹了口气。
“不冷吗?”熟悉的声音从诗薇身后传来,之赫背着包,提着电脑慢慢走近诗薇。
诗薇楞了一下,但却没有回头,依然冷着那张苍白的脸,眼框通红,脸上却十分的干净,不落尘世的干净。
什么时候热过?诗薇心想。
“明天是专业课考试,四个小时没问题吗?”之赫转头望着身侧的诗薇,只觉得她的眼中只剩下了冷傲。
诗薇没有回答,转身就要离开。
之赫望着诗薇离去的身影,在稍显温柔的夕阳下只剩下无奈。
诗薇刚下楼,因为长期不健康的饮食习惯,胃痛突然发作,诗薇身上的体温也逐渐升高,汗珠从额头上不停的滚落,诗薇脚下一软瘫坐在楼地上,身体微微发抖。
手指在楼梯扶手上划出刺耳的响声,又迅速的消失。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诗薇一直陷入昏沉的状态,蜷缩着身体。
对于体热带来的痛苦,诗薇从来不会记得持续的时间,也并不知道此刻之赫正在坐在楼梯角看着诗薇,双手捏成拳头,眼眶红红的。
“我以为你会下去的?”
之赫注意到身旁的双脚,抬起头,映入眼帘的脸却让他十分的震惊。
之赫记性很好,所以即便这张脸他只见过一次,却也记得十分清晰。
之赫望了望坐在楼梯上的诗薇,慢慢起身,面对着眼前穿着一套休闲服装的男生,礼貌的笑了笑“叶致珩?”
“你认识我?”
“当年全国物赛见过你,只是听说你出国了,又怎么会在这里?”之赫有点诧异。
致珩望了望楼下的诗薇,忧心忡忡“为什么不下楼?”
之赫故意苦笑了一下“你应该不在爱因顿吧,真是遗憾,没能在数论系遇到你,也是可惜,学校的论坛八卦上少了你。”
致珩微微笑了笑,眉眼间透露出的成熟和稳重不像是一个学生所具有的。“所以这些问题谁来回答呢?”致珩和之赫相视一笑,眼神却又同时瞥向诗薇所在的方向。
“我们还没有正式的认识过。谌之赫,爱因顿大一数论系在读。”之赫伸出手。
叶致珩见状,也伸手和之赫握手,并说道:“叶致珩,目前无本科学校在读。”
对于致珩的介绍,之赫是惊讶的,但是之赫最出色的能力就是察言观色,致珩提起这句话的时候眼中有些许失落。
所以之赫总不至于用别人的不乐意来满足自己的好奇心。
他们两人之间的交流,完全不像未成熟的在校大学生的交流,反倒像是商场中经历大风大浪的商人,带着三分真情,七分的揣度。
“我还有事,先走了。”所有的揣度结束在叶致珩的这句话里。
未等之赫反应过来,叶致珩就迅速走进图书馆四楼,消失在之赫的视线。
之赫怎么也没有想到,等在见到当年一面之缘的叶致珩会是如此匆忙。
那年在比赛上叶致珩十分的自信,眼中带光,俨然是未经世事的模样,可现在的叶致珩虽然眼中的自信未改,但是眼中却再难看到过去的光亮,多见的尽是沧桑。
等之赫回过神,诗薇也早已不再坐在楼梯上。
之赫透过图书馆楼梯哥特式的窗户望向外面漆黑的天空,眼中只剩下尽数的惨淡,算不上刻意,只是像是石头压着心头的感觉。
之赫匆匆下了楼,出了图书馆,眼神隐隐往后瞥,身后有人跟着他,之赫没有在意,只当做不知。
寒风凛冽,傍晚的少数温柔也早已经褪色,此刻也只剩下自然的“胡作非为”。
狂风呼啸而过,身旁的同学们抱着书冒着大风跑向宿舍,只有之赫在大风中慢慢走着。
不出意外,在路上之赫还是碰到了诗薇,但是两个人依然没有任何的交集,即便诗薇看起来脸色十分的苍白,走路十分的不稳,时不时扶着思贤桥的石狮子才能安然,之赫也只是冷冷的望了一眼,并没有上前搀扶。
之赫与诗薇擦肩而过的时候,之赫紧紧的捏着手中电脑包的提带,眼中透出浅浅的无力感。
诗薇依然冷着脸,保持着自己最为独特的保护色,纳取着身旁擦肩而过的人投来的冰冷的目光。
风会停歇,夜晚也终会褪色,只是在大风呼啸的夜晚中不安的时光,却依然摇摇欲坠。
胆怯的真实感大约也是诗薇身上承接的他人冰冷的眼光和之赫身后那双从不愿放过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