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薇抬起头望了望头顶的路灯,橙黄色的光照在诗薇的脸上。
“诗薇”
虽然极力的在压制,之赫的脸上还是流露出担忧的神情。
诗薇抿了抿干燥到起皮的嘴唇,面无表情的望了一眼之赫,甩开搀扶着自己胳膊的之赫的手,转身朝着湖边走去。
“问吧!”诗薇语气冷冷的。
“是不是你?”
“你觉得呢?”
之赫抬起头望了望头顶的路灯,满脸写着无奈和担忧。虽然他极力的想要让自己接受这个事实,但还是没有办法做到,毕竟在他的认知中临作业删了别人论文,让人退学的手段十分卑劣,并不会因人而异。
之赫还是尽量用最舒适的语气,整理好语言,试探性的说到:“诗薇,我不觉得你会用这样的手段让别人被迫退学。虽然你常常不苟言笑,但是这样的手段在你这里也是卑劣的吧。所以能问为什么吗?”
“其实你不必做这么多铺垫,可以直接问最后一句。”诗薇扭头望着之赫,眼中实在没有一点点希望和光亮,就像是环顾着指责她的众人一样,冷漠麻木。
之赫伸手提了提肩膀上的书包肩带,眼睛盯着湖边的围栏,没有看她。“我就是想知道为什么?”
诗薇按着喉咙,咳了几声。
“算了,回宿舍吧!”之赫看着诗薇,突然有点自责自己居然在她喉咙刺痛的时候依然引导着她说话。
之赫伸手去拉诗薇,诗薇却呆呆的停在原地,一动不动,只是仰着头望着头顶的路灯,眼角处刚溢出眼泪,诗薇就伸手迅速擦去,像是怕被别人发现一般。
“对不起,诗薇……”
诗薇转过头,望着之赫,冷笑一声,淡淡说道:“我为什么不能删了她的论文?难道就允许别人一遍又一遍的掀开我的伤痛。而我还要笑着接受,然后告诉自己宽容是美德吗?”
诗薇眼眶中泪光闪闪,说起这句话的时候,脸上的神情倒是有种哭笑不得的无奈。
“诗薇,我不是这个意思。至少我觉得你不会用这样的手段来逼别人退学。”之赫眼中满是怜惜,但还是坚持的自己的态度,匆忙解释。
“觉得?那是怎样的觉得。主观臆断吗?”诗薇情绪十分的激动,仰着头紧紧的盯着头顶的路灯,擦去眼角的泪,嘴角露出苦笑。
“之赫,在开口之前所有人已经判了死刑,你觉得喊冤或者申辩有意义吗?”
之赫默不作声。
在冰雪聪明的诗薇面前,自己的态度,哪怕是被隐藏起来的细小也是那样的显眼。
诗薇表情微变,张张嘴却没有说出话来,只是把脸转了过去。
“如果学校查出来呢?”刚说出这句话,之赫望着诗薇的侧脸,叹了口气“我忘了。你做的,怎么可能查的出来?”
“你可以替学校试一试。半个月前我的确删了她的论文。但那又怎样?”诗薇没有再看之赫,低着头,转身离开。
“半个月前?是雪夜的那几天?”之赫换乱中拉住诗薇的胳膊,才注意到自己的错漏
在已有资料和思路的基础上,半个月的时间以芷函的能力完全可以完成几门课程论文,但她既然没有完成,就只能说明她自己根本不在意。
又或者,她还想导演一出戏,就像今天这样。
诗薇低着头望着之赫拉住自己胳膊的手,之赫慌忙收了回去。
“对不起……”
虽然之赫一直觉得诗薇不屑于做这样的事情,但是在那个当下,他只是觉得道歉会是一个好的决定。
诗薇没有说话。
诗薇沿着玉泊湖岸,慢吞吞的走着,影子被不断间隔着的路灯放大和缩小。
她始终低着头,带着一头黏黏糊糊的头发。
在那个当下,她只想一头扎进书阁,隔开所有的光,尽力隐藏在黑暗里。
之赫跟在诗薇身后,用同样的速度,保持着固定的距离。
诗薇十分清楚,之赫想搞清楚真相没什么不对,众人站在事件上的指责也毫无问题。只是,哪怕过了这么久,诗薇还是没有办法习惯,所有人凭借着一面之词就那样给自己定了罪,更或者是没有一面陈词就已经将自己划定为有罪的行列。
诗薇该用怎样的语气疏导自己,自己才能毫发无伤的习惯明目张胆的不公。
她从未想过,也想不到结果。
众人的主观解释向来是一座不可翻越的大山,她向来清楚。
只是望着忽明忽暗的眼前,她还是留存着一点点的期待和希望,希望命运和眷恋能够站在自己这边,期待着她的生活是有一点光亮的,哪怕微乎其微。
风轻轻的吹过,诗薇眼角的泪登场的瞬间就被她迅速的擦去,手指尖的潮湿也很快被风干。
其实她早已不清楚泪代表什么,至少确定不是伤心。
之赫望着诗薇瘦弱的背影,还是决定走了过去,从身后一把拉住诗薇。
“回宿舍吧!”
诗薇停下脚步,别过脸望着地面上的之赫与自己的身影,没人知道她想起了什么,但可以肯定不是什么值得津津乐道的。
诗薇没有转身望向之赫,径直穿过小径朝着学生公寓的方向走去,之赫不放心只好一直跟在诗薇身后。
玉泊湖到学校大道之间,诗薇走的那条路要穿个一个被绿植隔开的圆形的地标花园,花园内没有路灯,高大的树木完全遮盖住周边的灯光。
诗薇丝毫没有寻常女生该有的惧怕,丝毫不在意,保持着正常的速度和姿态慢慢走着。
“我那天看到叶致珩了。”
诗薇听到身后之赫的这句话,突然停了下来。楞在原地,没有揪着这个问题追问任何后续,只是双眼无神,保持呆滞。
“他不是出国了吗?怎么会在这里?”之赫继续说到。
“看来今天叶芷函突然跑了出去,也是因为致珩了。”诗薇突然想起今天叶芷函的异样,顿时反应过来。
“你好像并不奇怪叶致珩的出现。”
诗薇沉默着。
“走吧!等一会门禁了。”
“叶致珩的事情,不要告诉叶芷函。”诗薇突然转过身望向之赫。之赫微微笑了笑,点了点头,没问为何,这才是真正意义上的毫不关心。
风轻轻吹过,旁边的竹林发出窸窸窣窣的响声,诗薇第一次觉得与之赫之间的空气变得这样安静,但彼此之间的内心输出也无。
时间有点苍白,相视也是。
那天晚上诗薇从地标花园走出后,脚步走得很快,但还是来不及躲开身旁擦肩而过的人的议论纷纷,毕竟诗薇十分清楚,这一次闹剧之后等待自己的是什么。
她清楚自己的能力,学校的人很难抓住切实的把柄,但她也必须承认,抓不到把柄只能让她不会有任何实质上的惩罚,却不会阻碍众人打向自己的刑罚。
毕竟,在偏执的解释里,主观臆断早已成为铁打的证据。
最无力的是这件事情本身是无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