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张班长尽可能的沿着小胡同搜寻,偶尔碰上行人擦身而过,我就故意用越南话和张班长说上几句,他不会越南话,但只需要嗯嗯啊啊就能应付。如此一来,黑夜路过的人就不会对我们产生怀疑。
镇子不大,但完全陌生,要找一个地方却不太容易,绕了很久,才看到一个有围墙的大院子,门口挂着牌子,字当然不认识,但“十”字标志却很明显。
为了确认是医院,我们绕到边上,张班长蹲下当人梯,我稍稍助跑后踩在他的双臂上,他猛然直起身子,奋力一托举,我就攀上了高高的墙头,翻身滚落在里面的墙角了。
三层的房子,长方形,房间一个挨着一个,有几间还亮着灯,看起来很像医院。我绕到房子后边,摸到一个亮着灯的房间,扒着窗子往里面看去,有病人躺在床上,边上摆着木架子,上头一个网兜挂着药水瓶子,果然是医院。
进去有人帮忙,出来可就困难了,干脆就走大门。
“这么晚了还出去?”一个声音在我打量着紧锁的铁门时从边上传来,是个老头,显然是看门的角色。
“他想吃点肉,家里刚好做了,我去带些过来,要不给你带点好喝上几口?”,我慢慢的说道。
“晚上是不开门的,下次要早点,天黑就要锁门的”,老头子边嘀咕着,边拿着一大串钥匙过来开门了。
诱.惑,永远是一种难以抗拒的力量,他若是知道我的身份,怕是黄金万两也决然不会从命,可眼下,一点肉的许诺就让我得了逞。为了不使他注意到我身上的枪,我侧着身子出了门,然后说道:半个小时之内就回来,麻烦你了。
回头找到张班长之后,我们一起和大家汇合了,然后就迅速沿着预先踩探好的胡同直奔那医院。
到了门边,示意他们掩蔽好,我就过去敲门。
“你还挺快的”,老头子慢悠悠的过来开门了。
当那锁链子解开之后,我迅速把门两边推开,老头子还来不及发问,刺刀的刀刃就贴在了他脖子上。
“我们有点事,你帮忙就大家都好”,我低声的在他耳边说道。
战友们很快抬着担架进来了。
“有话慢慢说,慢慢说……”,老头子显然慌了神。
“我们是部队的,战友受伤了,需要来治疗,但是长官不批准,所以只能悄悄的来”,我用谎言向他解释道。
我认为这种解释是符合逻辑的,不但解释得通,也给了老头子配合的理由。再说,我用越南话和他沟通,其他战友都一言不发,夜色里又看不真切,他很容易相信这个谎言。
“医生都不在,明早才上班呢,你们明天早上来吧”,老头子显然没有方才那么慌乱了。
“白天人多眼杂,不方便,你现在带我们去院长的办公室”,我冷冷的说道,语气冰冷能够给他适当的威慑。
他很顺从的带我们来到了三楼,一楼似乎有病人看见了我们的经过,但相信没人会多想,医院里抬进来一个患者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手术室在哪里?”,来到院长办公室门口之后,我问道。
老头子指了指走廊的另一头。
院长办公室和手术室同在三楼,这真是方便了我们。老头子没有办公室的钥匙,这很正常,看门人怎么可能有领导办公室的进出权利呢?
但这不碍事,稍稍费点力气,我们就进到了里面。
“麻烦你了,你不能走,得留在这里,我们没有别的意思,不会伤害你,只是不想有别的人知道这事”,我对老头子说道,同时让张班长看守老头子。
这一夜,大家都静静的等候着,我从办公室的一个角落里找到了几瓶酒,暂且充当酒精让三只眼往希望的额头上擦,他全身发烫,一点退烧的迹象都没有,让大家的心情都格外的沉重。
顺利的进到医院,让大家对接下来的行动增添了不少的信心,只是太多的不确定因素和希望越来越沉重的喘息,让大家提心吊胆,担心不已,不知道他能否等到天亮?
再没有比这更揪心的等待了,但好歹熬到了天亮,我们给希望喂了点水,他的状况似乎非常的糟糕,发烫的身体似乎猛然又变得冰冷了,张班长赶紧脱下自己的外衣给他盖上。
老头子终于看清了我们的面貌,再次显得慌张不安,只是局面已经由不得他了。
终于等到有脚步声近了,我们早就做好了准备,来人刚推门进来,枪口就顶住了他的胸膛。
是个胖乎乎的矮个子。
“他是院长吗?”,我问老头子,同时把枪口指向了老头子,压力会使人不容易撒谎。
“是,有话慢慢说,你们有话慢慢说啊”,他显然被这陡然紧张的气氛逼得更慌张了。
“没别的事,战友伤了,需要把子弹取出来,你帮忙安排下,事情就算过去了,没问题吧?”,我转身对那矮胖的家伙说道。
“你、你、你们,什么、什么人?”,他很费劲的挤出这话来,不知道是紧张还是天生结巴。
“别问那么多,你就说这忙帮不帮?”,我冷冷的问道。
“怎、怎么帮?”,他反问道。
“找医生,把他的子弹取出来,然后安排一张病床,休养两天,我们就走,当然,他没事才行,要出了事,你得陪他一起上路”,我一字一句的说道。
“真要在这里住院啊?”三只眼不合时宜的问我。
我没搭理他,紧盯着矮胖家伙的眼睛,等候着他的回答。
“我、去叫医生”,他说道。
“不,你留下,让他去叫”,我指着老头子说道。
老头子走到门边,我狠狠的拉住了他,对他说道:玩一点花样,我们就会杀很多人,最好不要造孽啊。
他连连点头,然后我才放开了他。
矮胖的院长被我们押在办公桌边坐下了。很快,两名医生到了门口,看到里面的阵势,顿时愣住了,怔在了门边。战友们的枪很快让他们顺从的走了进来。
不过几分钟,事情就描述清楚了,他们很顺从的表示一定尽力,然后,我安排三只眼看守着院长,这很重要,是我们的有力保障。其他人或抬着希望,或押着医生,往手术室走去。
所有需要的跑腿全由老头子代替了。
有一个问题耽搁了几分钟,那就是手术准备妥当之后,一个医生要求我们离开手术室,理由是为了保证手术环境。
这让战友们很不放心,纷纷征求我的意见。
我推开手术室的窗子往外看了看,下面是坚硬的地面,从三楼往下看,高度还是挺唬人的,相信这些医生没有跳下去的勇气。于是同意了他们的要求。
为了保证手术不被打扰,我让老头子去到三楼的楼梯口,不许任何一个人上来,来人就说:部队里来人在和院长谈重要的事情,吩咐任何人不许上三楼。同时也告诫老头子:如果我们发现异常,院长和这两个医生都会被我们枪杀。
足足等了三、四个小时,才有一个医生拉开了手术室的门,我赶紧跑过去问他结果。
“子弹都取出了,腿上的伤不碍事,锁骨也接好了,但是很多血管被打烂了,失血很多,病人需要休养很长时间”,他小心翼翼的说道。
“接下来要怎么办?”,我问道。
“打针、吃药就行了,要休养”,他慢慢的回答道。
“你们开好药,记住,要最好的药,我让院长去拿药”,我吩咐道。
很快,好几瓶药由老头子抱到了院长的办公室,医生详细的说明了怎么个吃法。我让他们把注射需要的蒸馏水和注射器也拿了一些上来,然后让张班长打包带好。
“麻烦你送我们出去吧”,我对矮胖的院长说道。
“你们不住院?不是说要留两天吗?”,他很诧异,战友们也有不理解的,似乎我真的出尔反尔了。
“我们不能久留,说要住两天是担心你们使坏,留点余地而已”,我解释道。
战友们很快将希望转移到一副医院的担架上,然后我们押着院长带路准备离开医院。
我相信有了这次手术,希望就算不能很快好转,至少能够坚持到我们找到部队的。
然而,我们还没正式出发,那两个医生就都不见了。
是三只眼最先发现的,他这么一说,我们才发现了自己的疏忽,大家都去关心希望了,没有盯着那两个家伙。
但好在院长还在我们手里,我示意老头子可以走了,我们只要扣住院长,离开医院应该是有保障的,老头子一大把年纪了,当个看门人要丢了性命实在憋屈,干脆让他走了。
事情就如同波浪,有高处就有低处,有顺利就有波折,只不过这一回,波折超出我们的想象。
我们刚下到一楼的楼梯口,从大门外就射过来一梭子弹。紧接着,我们就看进了很多士兵端着枪往这边跑来。我们迅速的反击把他们暂且挡在了大门外面。
再次退回到三楼,我让一个战士看守着院长和希望,让张班长带着另外两个战士到一楼的楼梯口尽量把敌人挡在大门外。自己和三只眼则在三楼贴着柱子,把枪架在栏杆上伺机狙杀。
我刚架好枪,看守院长的战友就喊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