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什么事?”,我问道。
“没什么事”,她说道。
“他还是没有改变想法?”,我问道,意思是那瘦长的家伙是否还在坚持想杀我。
“他现在谁的话都听不进去,也不好闹僵”,她有点无奈。
“我再躲十天,不行,我就走”,我说道。
“好的,你自己小心”她说着就要离开。
“雪鸳,你也要小心些”,我突然说道。
她愣了一下,看了我很久,点了点头出去了。人就是这么奇怪的动物,喊人的名字往往能给人特别的感受。
没过多久,矮粗的家伙也来了,递给一把刺刀,一个水壶,还有火柴之类的东西。我知道这都是为了流亡丛林准备的。我都一一收下了,我有钢刺,但刺刀还是很有用处的,火柴、水壶更是不可或缺的。
我把钢刺递给他,意思是万一要不辞而别,算是留个纪念。其实对于我,纪念不纪念的根本没有意义,无非是换取一点感情资源罢了。因为现在的状况,他们三个人,任何一个人的一点想法都会左右我的安全。
“兄弟,你叫什么名字?”我突然问他。
“我?他们叫我魁子,你呢?”他回答之后反问道。
“我,我不知道怎么用越南话说”,我一时不知道该给自己起个什么名字,之前冒用过张国强的名字,但眼下似乎不太愿意让死去了的战友再蒙上黑帮的名声,再说,要让他知道我躲在青楼姑娘的床底下还用他的名字,怕是我哪天死去的时候会被他狠狠教训的。再则,这个叫做“魁子”的矮粗家伙和叫做“雪鸳”的女老大也是我根据发音用汉字编撰出来的,所以用不知道越南话怎么说来暂时掩饰也是合理的。
“算了,是兄弟就是了”,他倒是个很容易应付的家伙。
“雪鸳说他不太愿意听你们的了”,我尝试着问道。
“谁?哦,姐姐啊,胡三狼嫌我们不懂生意,所以这里的事,我们不好商量”。原来那瘦长的家伙叫做“胡三狼”!或许“胡三郎”才是合适的,但我情愿把他叫成“胡三狼”。
“也没什么,一点点小矛盾,没什么事”,他接着说道。
我们继续闲聊了几分钟,这时候厨房都比较忙,他也很快就离开了。但他的到来证实了我的推断:他们出现了裂缝,并不全是因为怎么处理我的事,更多的还是生意上的分歧。
反复思考了很久,最终确定了离开了的想法。因为他们之间的这种分歧短时间内是不太可能激化矛盾的,我总不能一直躲在姑娘的床底下,既然如此,又何必再等?
我刚刚拿定主意,无谓姑娘回来了,我陆续知道了几个人的名字,可竟然没问过她叫什么,她带着一个客人回到了房里,我是听得脚步声就赶紧藏好了,看不见客人的样子,只能根据声音去推断这来逍遥的家伙应该年纪不小了。
无谓姑娘进来后就开始倒水,但这家伙根本不听她的推辞,强行将她推到床上去了。
惨!头顶上尽是污言秽语,床板都要被整散架了,平日里还能挂住的灰尘纷纷落下,让我不能睁眼。好在时间不过几分钟,这家伙就气喘如牛的倒下了。
可没过多久,又有了动静,不再是剧烈的摇床,只是无谓姑娘忍不住的喊痛和强作娇嗔的埋怨,这家伙却越来越肆无忌惮,渐渐地整得无谓姑娘连连叫喊,完全没有了装腔作势。
一丝愤怒开始在胸腔里升腾起来,花钱逍遥没什么,可不带这样玩弄吧?花点钱就能用别人的痛来满足自己的****?我可不能接受这样的变.态。
我纠结了很久,反复权衡要不要现身阻止,但最后还是克制住了。无谓姑娘慢慢用缓兵之计使他平顺了下来,至于方法,不过是许下让他下回更舒坦的空头支票。
幸好他没有留下来过夜,很快就整理着衣衫离开了。床上的姑娘却没有了动静,半天没有声响。
“你怎么了?”,我低声的问。
“不要你管!”,她似乎带着愤怒。
过了很久,她才起身倒水擦洗身子,整理干净之后就在桌子边上坐下了,独自到了杯酒摆在跟前,似乎在犹豫喝还是不喝。
“你叫什么名字?”我慢慢走到她跟前,和她面对面坐下了。她一脸的木然,与平时的无谓完全两样,我试图用这种问话的方式转移她的不良感受。
“妓女”,她冷冷的说道,语气生硬且带着尖锐,像是把玻璃丢在地上一样。
“我是问你的名字,你告诉我吧”,我继续问道。
“我就是妓女啊,有什么好问的?”,她似乎更加愤怒了,端起酒杯一口灌了下去。
“可别这么说”,我不知道还能说什么,只好替她把酒倒上。
许久,彼此无言。
“我马上要走了,你对我很好,所以想问下名字”,我慢慢的说道。
“去哪里?”,她终于有了反应。
“不知道”,我答道。
“他们还是要赶你走?”,她有些不理解的问。
“是胡三狼容不下我,和别人无关”,我说道。
“他就是个混蛋,把人往死里逼”,她愤愤的说道,我不知道她是在说那家伙对待姑娘的态度还是指对待我。
“哎,没办法啊,我就是流浪的命”,我叹息道。
“带我走吧?”,她突然很认真的看着我,一字一句的说道。
“开什么玩笑,我到处流浪的,带你去哪里啊?”我很意外,是以匆忙作答。
“随便去哪里啊,反正我也不想留这里,也没地方去”,她说道。
“不行的,我出去,生死都不知道的”,我赶紧说道,试图用危险阻止她的荒唐之念。
“活着还不如死了呢,我无所谓啊”,她说道,语气不容置疑。
“反正不行”,我坚决的回绝到。
“有什么不行?我自己能走,不用你背,也不妨碍你去见你老婆,你们要相见了,我自己会走的,绝不会妨碍你的”,她更加坚决了。
“你为什么要走啊?”,话一出口,我就发现了自己的愚笨,这根本就不需要问的,有几个青楼女子没有过逃离的念头?
“你看吧!”,她说着,拉开了衣衫,裸露出饱满的玉胸,我来不及躲开目光,就看见上面很多个乌紫的印记,不知道是掐的还是咬的。她接着起身站到我的身边,抬起一条腿来横在我眼前,那上面也是青一块紫一块的。
“你来之后,我一直不留客人,好多天了,身上刚不痛了,这畜生又来了”,她愤愤的说道。
“以后就别留他,直接拒绝不行吗?”我问道,同时也对她的逃离想法更加理解了。
“胡三狼说那畜生是他朋友,我怎么敢?”,她说道。
我无言以对,彼此又默默的坐了很久。
“不麻烦你了,我这种妓女就该找个悬崖跳下去”,许久之后,她轻轻的感叹道。
“别这么说,我来想办法”,我说道。扯淡!我有什么办法?自己都是泥巴糊的菩萨,还想背人过河?
“我没什么想法,陪男人睡觉,我愿意,我就是下贱的妓女啊,可也是人,知道痛啊,就是养条狗也不会这样对待吧?”她继续宣泄着情绪。
我有一个推论:人往往对动物都很好,那是因为需要,需要体现自己的爱心,或者需要以此来让别人洞悉自己是有爱心之人,可对待同类就完全是另一回事情了,甚至很多时候需要通过虐待同类来体现自己的强大。不过这样的道理解释起来太麻烦了,我的越南话还极其生疏,解释不清这种哲理。
必须承认,她的话是有一定道理的,做妓女是她的选择,所以,她认了,只是要求不被虐待,又有什么不合理的呢?
钻进窗缝的夜风把油灯的光摇曳起来,房里的温度也随之冷了很多,我走过去关紧了,拿过一件厚实的衣服披在她身上,我衣服齐整都感觉冷,她可就披着一件单薄如纱的衣裳。
“睡吧,很晚了,先休息,明天再说吧”,我建议道。
“你是想偷偷溜走吧?”,她突然很警觉的看着我问。
“不是”,我否认道,我是打算走的,但并不一定要在今夜。
“骗子,你刚说了马上就走的”,她冷冷的反问道。
“我是想尽快走,但今夜不走,我保证走之前会和你说,不会偷偷溜走”,我说道,半真半假,今夜不走是真,但可未必走之前会和她说,再说咯,我刚刚被那个照料我的小女孩出卖过,可不能再蠢蛋到逃跑还和别人打招呼了。
“不信”,她断然摇头。
“我要是偷偷走,就不会提起我要走,你根本不知道”,我拿这个当做不会骗她的佐证。
她算是暂且相信了,躺到床上去了。
“你出去之后,会做什么?”她在上面轻轻的问。
“逃跑啊,除了逃跑还能干什么?”我回道。
“谁会抓你啊?他们吗?”她似乎并不知道我的最大敌人是越南军人,而不是她所说的“蝎尾庄”的这几个人。
“我是政府的通缉犯,只能不断逃跑”,我想借此打断她跟随我走的念头,谁愿意和一个通缉犯搭档流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