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么可能退学呢,他明明说过,要带奶奶离开家乡,过上好日子的。
第一节语文课,我被老师抽到背诵第一段课文,但我并没有听到,夏梦婷推了我几下,我才慌乱站起来,这篇课文我明明已经倒背如流,因为心不在焉,最后疙疙瘩瘩错词百出,语文老师失望地让我原地罚站,再抽下一位同学。直到抽到的同学背完最后的段落才让我坐下。
下课后,我被语文老师叫去办公室,大概想发挥老师的权威教育教育我,听我熟练背完整一篇课文后,只能叮嘱两句:“陈小雨,你不是背得挺好的,上课要专心一点,知道吗。”
我连声应道:“好的,好的,下次保证不会了。”
回到教室,继续垂头丧气对着桌子发呆。
薛宇豪一脸幸灾乐祸:“陈小雨,你失恋啦?”
我怒狠狠瞪他:“你才失恋了呢。”
薛宇豪死乞白赖:“是啊,我是失恋了,但也没你这要死不活的样子啊。”
我反驳:“你才要死不活呢,活该你失恋。”
我能够感受到林楚为什么想退学,对林楚而言,奶奶是他的全部,他认为没有什么比奶奶的健康更重要了,我心疼这样的林楚,心疼没有父爱同时感受不到母爱的林楚,看完信以后,我满脑子都是林楚翻越铁丝护栏的画面,我担心,他会不会又站在铁轨上,玩“激情与速度”的游戏。
我的语气软了下来,问薛宇豪:“你有没有很想关心一个人,关心他的喜怒哀乐,希望他过得比自己好?”问完后,才意识到自己问了个白痴问题:“就当我没问过,你那小心思我都看穿了,对了,昨晚为什么放陆小旻鸽子?”
薛宇豪刚撸起袖管准备与我大肆争论一番,不料我的态度发生360度大转变,他刚刚张开的嘴型不知道该怎么收拢:“陈小雨,你的思维实在太跳跃,迟早把我憋出内伤,我心里刚燃起一团火焰就被你失落的丑样浇灭了。”
我看到他咬牙的表情不自然松开,怒瞪的双眸恍然收起:“薛宇豪,我辛辛苦苦为你做嫁衣,你怎么就怂不拉几放弃了?”
“我……我……”薛宇豪双眸又瞪圆起来,见我趾高气扬底气十足的怨念,还是收了收:“陈小雨,你果然失恋了,来,给哥看看,信里写了些什么,我帮你参谋参谋。”说着,伸手便要来取,我眼疾手快把信一捂,藏进了怀里:“这是别人隐私,好不好。”
“没问题啊,我的隐私全被你知道了,作为交换,看你一封信不为过吧?不然……”
“不然怎样?”我探起脖子问。
薛宇豪狡诈一笑:“不然,我就对大家说,你为了追我,每天情书轰炸,我勉为其难,顾及你的颜面,只好答应你的求爱,怎么样?”
我一听:“薛宇豪,你简直是小人中的小人。”
“彼此彼此,学而当其用。”
说罢,伸手捏过我怀里的信件,为了防止我纵身去抢,他把信举至半空,边看边摇头,嘴里还啧啧,一点不害臊地说:“看来,是你暗恋人家啊,这个我有经验,我帮你分解分解。”
“分解你个大头鬼啦,死薛宇豪,还不快把信还给我。”我又羞又恼,脸颊彤红一片。
忽然,他收住轻浮地嬉笑,把信还给我,说:“陈小雨,若是我,我会回去看看他,也许改变不了最终的结果,但至少当你回忆起来的时候,不后悔自己付出过努力。”
说实话,薛宇豪说这句话的时候让我心尖一软,在我们孜孜不倦的学海生涯中,这一刻,是我第一次觉得他还挺帅。
周六,回到家,丢下书包后,我骑上自行车朝林楚家的方向飞驰而去,我记得林楚家的位置,记得林楚家二层楼白色的外墙,但我不确定通往他家究竟是哪一条道路,我穿过陈旧铁轨下的隧道,隧道之后是鳞次栉比的楼房,大多数的房屋比较相似,我一家挨着一家找,找到相似的房屋后,站在后屋寻找远处的铁轨,不对,角度不对,我只好骑着车,骑上绿油油的田埂,沿着铁轨外面的护栏一路往西,直到找到那片空旷的庄田,直到看到他家后院搭建的葡萄藤架,我才确认,那一户,便是林楚家。
我推着自行车缓缓向林楚家走去,从一开始的小跑到半寸半寸挪,我辩不清,这种踌躇的心情究竟是什么原因,像紧张、像期待、更像害怕,越是靠近林楚家,越是辨不清梗闷在胸口的慌乱究竟为什么。
站在林楚家十米外的稻田里,下午的暖阳拂照全身,我的脑海中是那一日林楚翻过铁丝护栏的画面,耳中是那一日,林楚说的每一句话,甚至于,连他忧伤的深眸都清晰如昨。
触景生情,念起一段时光的掌纹;故地重游,怀念一个让我牵挂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