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砖瓦旁的农田里,他左手悬空垂落,左脚踩着水稻,右手挥舞镰刀,阳光沐浴,金光闪闪。
离开家乡的这几年,我不曾去注意农田里挥洒汗水的乡亲们,感受不到每一粒粮食皆来之不易。
依稀记得林楚弯腰播撒稻谷的模样,四季更替,原来早已过了一年光景。
林楚的奶奶佝偻着背,拿着玻璃杯步履蹒跚朝孙儿走去,林楚丢下镰刀迎上前,接过奶奶手中的杯子,咕噜咕噜喝起来,一口气就喝完了大半杯。
奶奶坐在田埂旁陪着他,或者把割下来的水稻扎成一捆。
林楚的左手一点都使不上劲,但是在奶奶面前,他不得不用左手去固定大把的稻子,装作自己一点都不疼的样子。
我想帮他,可我不敢往前走。
我躲在桑树地后面,默默地看着眼前的一幕幕,天是那么蓝,云是那么白,阳光那么灿烂,如此美好的午后,我的心为什么下起了淅淅沥沥的雨丝,灌得整个胸腔闷闷沉沉的。
其实,林楚并不是因为手臂骨折而提前回家养伤,他是放心不下家里的奶奶,担心奶奶再次累垮身子,才请的假,这样,他可以在周日时把秋季的水稻收割完毕。割完水稻后还有一道工序是用打稻机打稻谷,稻谷与稻草分离,稻谷还需烈日暴晒几日才可装袋保存起来,稻草晒干后可用作灶台的柴火。
那一日,直到太阳西沉,蔚蓝的天际被火烧云染红,直到林楚割完最后一株水稻提着镰刀回家,我才转身离去。
回家的时候,爸爸穿着粗布衣,握住一把稻穗在打稻机上打谷粒,见我回来,催促道:“这边脏,赶紧进屋去,洗洗手准备吃饭。”
我鼻子一酸,问爸爸:“你不吃吗?”
爸爸说:“我这边快好了,弄完再吃,就图这几个晴天好晒谷子,早弄完早宽心,若连着下雨,谷子都该发霉了。”
从此,打稻机的隆隆声成了我心中最美的旋律!
周日,回到学校。
我对莫念说:“念秋,我知道这件事会为难你,但不管你选择爱情还是友情,你必须得做,因为我找不到别人帮我。”
吓得莫念秋直接缩进了卫生角。
槐树下,薛宇豪被我们一人一个反手摁压在花坛上。
“宇哥哥,你别怪我,我也是被小雨逼的,因为我被她感动了,她太可怜了,都找不到人帮她。”莫念秋怯兮兮解释。
薛宇豪背对我吼:“陈小雨,你想谋杀啊?”
“薛宇豪,你老实交代,林楚的手究竟是怎么伤的?是不是被你打伤了?你说啊?”我一副女流氓的口吻逼供。
薛宇豪气得跳了半尺高:“你怎么就不关心关心我怎么受伤的?”顺便轻而易举挣脱我和莫念秋的挟持,见我们惊得动弹不得,他过意不去了,只好摆回被擒住的动作。
我懒得看他摆Pose,气呼呼地往花坛上一坐。
薛宇豪见我不较真了,反倒不踏实了。
“陈小雨,我和林楚有君子之约的,反正肯定不是我打了他,我可以向你保证。”
“算了,我不想知道了。”
然后转身就走。
在拐角的地方,我一个侧身,躲进柱子后方,见薛宇豪和莫念秋依旧没离开,看来,B计划已经开始了,我蹑手蹑脚绕回去,蹲在槐树背侧的花坛旁。
莫念秋开始卖萌:“宇哥哥,你就告诉我吧,求求你了,好不好嘛。”
薛宇豪大概鸡皮疙瘩都竖起来了:“能好好说话吗?我都说了不能告诉小雨的,怎么可能违背承诺呢。”
“可是,人家又不是小雨,你哪里有违背承诺呀?老实说,你真的没有和林楚打架?”莫念秋依旧黏腻腻地撒娇。
薛宇豪沉默片刻。
“那天教官写来的信中约了小雨见面的地点,我去追林楚的时候,他问我,要不要去教训教官,断送他耍流氓的念头。”
“What?”莫念秋激动地惊呼。
“你轻点。”
“结果呢?”莫念秋迫不及待问。
“我们借了DV机把他乘着外出采购,擅离部队的证据拍了下来,林楚拿了麻袋罩住他的脸,被我们打了一顿,毕竟人家武警出来的,我们在打架过程中受了伤,林楚用手臂替我挡了一板砖。”
“你们疯啦?”我从榕树后面气得钻出来。
薛宇豪一点不惊讶我的出现,愤恨道:“他就该打,一点军人的素质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