横贯数十里的野林子,虫蚁数不胜数,鸟雀不计其数。
水尘不得已将精气又凝聚在体表,令得百虫不侵,枝网不扰,更令他开心的是,没有碰上一只野兽。
猜疑的目光,在他热情的帮忙下逐渐退去,他并没有解释的打算。左右只是一次缘分,太多的联系反而不美,也许日后会害了对方。
但同时,一日的时间这般长,他经常会询问一些书中的难字,数遍随行二十六人,也只有一人知晓――老镖头苏隐。
就在半学半忙活的时间中,第二日到来了,路途已行一半啦。
清晨,他起得非常早,黎明尚未破晓,便去换下了值守的几人,非常有成就感。他绕着帐篷行走,暗中运转小玄法炼化天地精气,五感敏锐到极致。
很快,太阳升起,水尘将手提的灯笼熄灭,帮忙收起了营帐,共同收拾出干粮、清水与点心。
欢声笑语中,再度踏上了旅途,或许是修行者的气质,众人只觉得和水尘在一起,心中十分心安。
太阳正当时。
干杂货儿的“总管”罗景忽得惊呼:“不对劲。”他趴在地上,用耳朵倾听。
“对,来了很多匹马。”
“应该不是冲我们来的。”
水尘取出了背着的实木棒,摸了摸怀中的包袱,心中不安,但很快镇定下来,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罢了。
“驾!”
“驾,驾儿!”
“驾,驾驾!”
竟有十几个人驾着十几匹马来了!
须知,马可是战略物资,放眼颍昌府绝对不会超过千匹,可想而知其珍贵程度,眼前的诸人居然一人一匹,直冲而来。
“慢来!”
水尘忍不住了,大喝道。他将棒子往地上一敲,震耳欲聋的咚隆声传彻四方。
“吁!”
“吁,吁儿!”
“吁吁吁!”
马儿直接受惊,差点止住了前蹄,惊得骑马者急忙喊停。
为首的人高大俊猛,颇有威严,头发半白,沉声喝问道:“哪个是斩杀我帮护法长老的水尘,速速现身!”
一群人仍未下马,居高临下地盯着他们。
骑马的人,傲气不会低于开着特殊牌照车的司机,但不代表水尘会理解、甚至容忍这种人在他面前放肆。
更何况他们还是敌人。
水尘瞟了一眼同行的镖局诸人,道:“老人家眼神不灵光,人在这里却不识得么,你们又是哪位?”
“哼!”仿佛黄钟大吕被敲响,一阵阵音波击向了水尘的护体精气,精气隐隐有被晃动之势。
“砰!”水尘二话不说,持着木棒冲向了人群,棒子狠狠砸向头发半白的老者。
老人颇为惊讶,似是没想到对方竟然挣脱了音波秘术,但仍丝毫不乱,他身后的一员骑士策马冲下前,接近水尘时跳下马,一掌沛然击出。
“昂昂!”似是一条幼龙撞上了不周山,丝丝缕缕的龙吟声传遍四方,围观的众人皆是有或疑惑或艳羡之意。
两人同时倒退,青年骑士每退一步都在地上踩下一个不浅的脚印,水尘则仿佛随风起舞,飘然后退。
实木棒发出清脆的咔擦声,让人毫不怀疑再战一次就会被折断。但与此同时,青年人的掌间,一道似有似无的气流也被击穿,殷红的血液不留情地大片流淌出来。
两方人皆大惊失色,从来没想过“自家人”和“对手”厉害到了这种地步。
老人沉声喝问:“纵然你也是宗师,也不能如此欺辱我丐帮。峰儿,你的掌力还未曾登峰造极,下来吧,就由我来一战!”
“不管是何缘由,丐帮的名声绝不能在汪剑通的手中跌落。”
水尘轻轻一碰,实木棒从中间断成了两截,瞧了对面一眼。汪剑通正不慌不忙地取出了随身利剑,寒光逼人,极其郑重地策马慢步前来,仍未有下马的打算。
“如此对付一个少年,丐帮的面皮可真够厚的!滚回去!”
身后的镖局诸人终于忍不住开口骂道:“娘的,太阴险了,有种放下兵器和小兄弟一战。”
“就是,这就是名列两大派之一的丐帮掌门的作风,今日真是涨了见识!”
青年骑士面色涨得通红,但仍缓慢地退后,镖局众人似乎是知道如果水尘输了,他们可能也没有好下场,一个个骂的越来越厉害。
然而他们一点办法都没有,毕竟良好的剑器可不是说有就有的。
“实在不行了,尘兄弟,接剑!”苏隐猛地冲出来,扔来了一把剑,满是心疼之色,简直要抽搐,似乎预想到了两剑相交时的惨状。
水尘回望,几步快走,纵身一跃,接住了这把灰扑扑地剑器,有点儿感动。
一道道精气从苦海中流出,肉眼难见地附着在剑刃上,他回望向汪剑通。
他此时终于跳下马,眸子盯着水尘,如猎鹰一般坚锐,闲庭信步一般走过来,道:“老夫并不欺你,接我十招,再去徐长老的坟前磕一百个响头,此事便罢了。”
话音未落,一柄剑如毒蛇一般,已横刺过来,直指喉心。
“小心啊!”
“小心!”
“小,啊?”
“什么?”
一群骑士坐不住了,纷纷冲过来,有双手抱胸的骑士差点在马上栽倒。
水尘一剑劈断了汪剑通的“寒尺剑”,将他逼倒在地,左手顺势拎住了他的持剑右手,往地上一摔,一脚踩在背上。
一切都在电光火石间发声,唯有二三人隐约看见了经过,只因为水尘的速度太快了,那把剑也是出乎意料的锋锐。
可以感觉到,脚下人的身躯在不断颤抖,想要翻身可根本敌不过水尘的力气。
“嗯?”水尘盯着冲来的几人,又重新踹了汪剑通一脚,好像有人在啜泣?
汪剑通一口老血喷出,吓得几人连忙止步,连连呵斥,诉说极其严重的后果。
一个辈分较大的老者走出来,硬气道:“今日是栽了,但山不转水转,几命抵一命。放了帮主,他日不寻你这些朋友的麻烦。”
“您是哪位?”
“免尊,陈孤雁,丐帮护法长老。小子,你杀了我们汪师伯,已经没有了活路,为何还要连累这些押镖人?识相的话,速速放出汪帮主,才有的商量,否则就等着丐帮的追杀吧!”
水尘又踩了一脚,身下之人又吐出一大口血,笑道:“看来陈长老不希望你活着,口气这么大,是不是他或他朋友能接替你做帮主啊?”
“可恨,大意了,未带来打狗棒,你这小贼必然不得好死。”脚下人反抗得更加剧烈,无法形容的羞耻感涌上心头。
为何要自己上?
为何要下马?
为何不使打狗棒法?
总归是大意了,虽说听说他杀了徐长老,见他击败了弟子乔峰,可见到稚嫩面孔,无趁手兵器,自然又放下了几分戒备。
悔恨!
深深地悔恨!
“欺人太甚!”名为峰儿的男子疾冲上前,喝吼声竟不逊色之前地音波秘术,震耳欲聋,两个瞬间就冲过来,双掌打出。
凌厉刚猛的掌力扑面而来,比起正才又胜了两成,堪称当世绝顶,龙吟再次出现,水尘颇为惊奇,不闪不避,双掌封住去路。
“崩!”沉闷地一声响,掌力被击散,顿时飞沙走石。水尘纹丝不动,乔峰连续后退三步,但毫不气垒,仍势头不弱再冲上来。
水尘只好接掌,这次乔峰一触即收,手掌上下翻飞,掌力着实雄浑,至少需要有五成的心思放在上面才能稳稳地接下。
十几招后,水尘眉头一皱,一脚欲将汪剑通踢起来,忽得一惊,一条五彩斑斓的毒蝎不知何时爬上了他的裤脚。
只是苦于咬不动他的护体神辉,还在慢慢上爬,水尘一丝神力涌出,将它震落到地上,一脚踩死。
“好!”
“干得好!”
原来乔峰适才趁着水尘分神,御使擒龙掌力抽走了汪剑通,一手抓住往身后一扔。同时,他晃身欺向近前,抓向水尘手腕,劈手欲夺灰剑,手肘撞向胸口。
镖局之人武艺寻常,尚才反应过来,又见水尘的手指上射出一道“蓝色铁索”,像是剑芒一般袭出。
青年男子大惊,忙侧身避开,“铁索”调转方向,势头不减追上来,“咻”的一下,从他脖颈侧飞过,划破了护体气流,才冲回水尘的苦海中。
“咳咳,乔峰,回来吧。”汪剑通被两个背上负着五个布袋的人扶着,勉强站着,眼睛都有些昏花了,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看着水尘道:“阁下的师傅当真好运,收了你这个弟子,不知可否请教师门何处啊?咳!”
水尘淡然道:“说了你也不知道,就不说了吧。”
“唉,世上竟有如此妖孽的少年。丐帮弟兄听令!”
“帮主!”
“汪帮主!”
对面的骑士早已下马,此时见到多年来江湖上威名素重的老者如此凄凉,都不禁落泪。
“自此,徐长老的恩怨与水尘一笔勾销,也不得为我报仇,更不得再以此事寻衅,违者逐出丐帮!”
什么!
丐帮众人大惊失色,仇恨地盯着水尘,仍哭声应:“遵令。”
“即日起,吾徒乔峰接任丐帮第九任帮主,白长老,就托你多多照顾了!峰儿过了三大难题,为本帮立下五大功劳,人所共见,近有成就宗师,帮主之位当之无愧!”
此话一出,众人虽有预料,仍不免一惊,放眼天下,哪怕天资出众如汪帮主少林玄慈方丈,也是行功三十余年才步入宗师。如今乔峰年方十九,堪称历代最年轻的丐帮帮主,又执掌天下第一大帮,未来真的是他的了。
忽然又想到了水尘,这才是真正的妖孽呀!
汪剑通不管其他,颤颤巍巍地从袖中取出一把折扇,递给了乔峰,说:“峰儿附耳过来。”
乔峰依言而行,汪剑通低声道:“打狗棒在你昔日练习拳脚之地,东南方十里的据点中,你去问问传功、执法长老,他们也知晓。”
至此,他松了一大口气,仰天道:“峰儿,众弟兄们,勿忘国恩,勿忘咱们丐帮数百年来的清名!”
话毕,他头一歪,凉了。
水尘找了块石头坐下,盯着对面大哭的众人,看着仇恨与不发作的目光,心中甚不痛快。
这汪剑通可真会做人,既没有完全化解矛盾,又留下了余地,死前给他出了一个小难题。
水尘瞧着尸体,叹了口气,这人年纪大了,郁气不解,把自己逼死了,可账还是算在他身上。
他站起来,照顾着镖局诸人离去,此刻他极有声望,几下子,众人再度行路。
水尘迎着仇恨地目光走过去,道:“汪剑通死了,也罢了,多的一匹马给我吧,此事便就此罢休。”
“你!”群起激怒,众人火冒三丈高,还好有陈长老与乔峰稳住秩序,否则皆会冲杀而来,当然后果就严重了。
“退开。”乔峰道。他也怒火冲霄,但已是帮主,明晓轻重,且为帮众考虑,前帮主的决议正好,日后自有了断时。
“是。”
水尘不熟练地窜上了马,扭头望了丐帮众人一眼,留下一句话:“都是自找的。”策马追上了镖局的朋友们。
他将灰剑还给了苏隐,被他如视珍宝地收藏起来。众人走上前,仔细地打量水尘,啧啧称奇。
但渐渐得,众人间似乎多了一分隔阂,以前还称兄道弟的,现在也不敢了。只有镖头苏隐一如既往地责骂着水尘:“榆木老筋,这个字读‘钦’,是佩服的意思。”
“多用功,多用功!”
“别总练功,读书比习武有用,额,也许吧。”
既如此,水尘也就一心习文。
不知是否是水尘名声传出去,还是有探子在附近,总之平安无事,令得镖局众人都惊喜地不敢相信。
日落星稀,云淡日升,又是一日了。
“此处是大抒,非风门。”
“肩井!”
“此穴名‘商阳’!”
哦!
水尘精神一振,不知不觉,穴道已认了大半,可据苏镖头而言,他所知有限,只能供入门学习。
要想真切地了解全面,还是得去少林寺!
时间如水,柔又坚定地流过去。
历时两日两夜后,终行完二百余里的路,终抵了目的地――开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