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倒抽口气,“你们可是师徒。”
“长公主并不是一个迂腐的人。”方篱笙淡定。
凝华长公主看看他,又看看花著雨,见他们两人神色一派坦诚,就知他们真的把她当作可信赖的长辈看了。心里不禁暗叹了口气,当有人说花著雨是个克夫女的时候,她心里没少为她担忧过,现在这么一回想来,之前首先说她是克夫女的人分明就是方篱笙,那么从那个时候起,他们两人就有了情,不然也不会对外放这样的话。只是方篱笙如今家破人亡,虽然本身确实是个很不错的人,让人看着很舒服,可是他这样的家境能给花著雨幸福吗?
方篱笙好似看透了她心底里的犹豫,微笑道:“我们宁城方家虽然被毁,可是实质上我们的家业是在东临,我此次离开京城,就是去处理家里的一些麻烦事。待一切处理好后,我就会把她接回东临。”
长公主皱眉,“你就这么肯定我会答应你们的事?”
方篱笙认真道:“长公主与太后和陈家结冤的过程我是有所耳闻的,当年长公主能不畏惧世人眼光与安平王在一起,说明长公主本身就是一个敢爱敢恨的女子。在这样开明的长辈面前,相信长公主能以已及人,不会拿世俗的目光看待我们。”
太后和陈家与长公主结冤的事情,在大泽也并不算什么秘辛。当年,太后的妹妹本是与安平王订了婚的,后来长公主与安平王一见钟情,安平王便强烈要求退了太后妹妹的婚。太后的妹妹亦不是好惹的主,一怒之下,谋划刺杀长公主,却被长公主拿下。她羞愤之下,当场自杀。
只是想不到安平王是个优柔寡断之人,因此心里有了愧疚和阴影,长公主因为他的心性不坚定,刚烈的性子让她决定西嫁和亲,宁愿死在西齐,也不愿面对安平王对故人的怀念。
结果太后却不给她逃避的机会,劝服先帝,让长公主担起铲除安平王势力的重任。那时长公主已身怀有孕,陈太后暗地还以腹中胎儿为要胁。为了还未出世的孩子,长公主不得不忍辱答应,强忍自己的脾气下嫁安平王。自然没过几年,老安平王病逝,安平王亦变成了活死人,黎家军也渐渐被朝廷收编。到最后想不到黎司桐也被人伤了脑袋,如果不是花著雨出现,他不仅还要痴傻下去,恐怕早已一命不保。这些,无非尽是陈家和太后的一手杰作。
而长公主当初敢为了自己的爱情,不顾世人的怒骂,横刀夺爱,其勇气可见一般。这等女子,方篱笙自是有他的把握才敢带花著雨过来。
果然,长公主闻言深深叹了口气,“当时为了男女之情不顾一切,可是结果却是伤人伤已,弄得我们差不多家破人亡,恐怕这就是老天给我们的惩罚。好在你们在一起并不伤及到别人,这要比我们当初的情形要好上很多了。也罢,这一辈子,我除了有司桐这个儿子,也就看着花著雨投缘,花家那边是不用指望的了,等到你能真正给小雨一个正式婚礼的时候,我一定会让她风光大嫁。”
花著雨暗松了口气,今日方篱笙未和她商量就把这事捅到了长公主面前,之前还担心长公主会反对,想不到他早已看透长公主的心性。她忙欠身道谢,长公主扶起她,哽咽道:“没娘的孩子就是这样,再加上你父亲还是个混蛋……以后就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
“长公主恐怕还没明白我急切的心情。”方篱笙接口道:“我爹现在在东临身患重病,我这次去东临,有可能……所以我希望长公主能在今晚帮我们主持婚礼,我怕到时候我爹真的去后,我要守孝三年,我不想让小雨等成一个老姑娘。”
长公主一愣,“不是说宁城方家都被灭口了么?”
方篱笙只是道:“我爹现在在东临。”
长公主以为他是说在方家被灭门前他爹就远避了,若是他爹真要这个时候过世,花著雨就真要再等三年了。寻思了一下,微点了点头,看着花著雨道:“你可介意这么仓促的拜天地?”
花著雨暗瞪了方篱笙一眼,本来是说好等找到冥欢之后来谈婚论嫁的,这厮却跑来这里直接要求成亲,有必要这么急切吗?
方篱笙眼里满是浓浓的歉意,“你也知道我现在不能再等,为防夜长梦多,我也是迫不得已,希望你不要责怪于我。”
花著雨也不知道说什么,毕竟他说的也是事实,万一这次他父皇没有挺过,真的恐怕要再等三年了。当下便点头道:“若是义母愿给我们当主婚人,我不介意今晚就和他结了夫妻之名。”
事急从权,长公主也真心希望花著雨能过得好。毕竟他们两情相悦,这世间要男女互相喜欢而成夫妻的并不多,现在虽然简陋,但是她相信他们将来一定能过得幸福。
当下她也不再多想,便着人备了红烛香案,没有喜乐喜服,没有繁文缛节,虽是简单,却让他们在她的见证和祝福下拜了天地。
十指相扣,掌心传递着彼此此生必定携手一生的情意。
花著雨从未想过自己会在这种情况下就把自己给嫁了。可是她不会后悔,这个男人,是一个有故事有担当的男人,虽然没有世俗的婚礼,但是她相信他会做的比说的更多。
屋外又下起了鹅毛大雪,天地在风雪中静默。隐约还能听到苍天作语,深远悠长,自遥远天际而来,吟唱着奥秘难解之音。而梅枝抖落霜雪,苍松微振枝叶,飞鸟自山那头长空渡越,刹那呼应,召示着这跨越时空不再平凡的情事。
直到亥时末,两人终于礼毕。长公主已让人收拾出一个舒适的院落权作他们的新房,奈何方篱笙马上要走,只能临时把龙九和龙十招来,交待他们一些琐事后,让他们以后一切以花著雨的安全为主,并且都听她作安排。
第二日,整个京城都已经传开太子在选妃之日竟然等不及皇帝传位而行刺杀皇帝并被废黜的事,不少支持太子的朝臣大为震动,一时惶惶然,谁都没弄明白太子缘何会干会这等傻事。心中稍微有数的,自也暗自揣测太子这次恐怕成了被人陷害的对象,于是更是不敢妄动,静观其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