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潇暘正要钻出来,只听见方天姚喊道:“暘儿,别出来!”话音未落,李潇暘只听见外面一连串叮叮当当之声,好像铁器敲打石面一般。
敲打之声连绵不绝,其频率如夏令盛雨拍打水面一般,听数不清。正当李潇暘思绪之际,忽然一股劲风飞入通道落在他面前。
李潇暘定睛一看,才发现原来是雕翎箭!他这才明白,那些响声竟是箭头撞击在石头上发出来的。
是时,外面“啊!”一声叫喊。李潇暘听出方天姚的声音,他顾不得多想,一跃而出!
外面已经停止放箭,李潇暘只见满地都是雕翎箭,少说有上千支!而方天姚正站在箭堆当中,腿上中了一箭。
“方伯伯!”李潇暘喊着便冲上来。
方天姚正要拔,只听见有人喊道:“师兄,不能拔,那箭头上有倒钩。你一拔便会扯下许多肉来,且箭头喂了穿心散。你这一拔,将肉扯烂,那毒会扩散得更快!”说话之人正是周道奇。
李潇暘一抬头,只见十丈之外,站着好几百人围成一个圈,将二人团团围在中间。四面八方都点满了火把,将他们所在的地方照得亮如白昼。
李潇暘环顾众人,只见个个都是弯弓搭箭,对准了自己与方天姚!周道奇正站在百人之后,一块隆起的高地上。
“周贼,你不得好死!”方天姚骂道。
周道奇倒没有生气,反而说道:“师兄,没想你竟然出来了!真是可喜可贺啊!”
周道奇顿了顿,又说道:“没想到这寒铁链竟然都锁不住你,看来是我低估了你!”
方天姚哼道:“周贼,你也知道我如今的本事!这寒铁链都困不住我,你认为这区区几百人就能让我乖乖就范不成!”
周道奇呵呵一笑说道:“我倒没有这么想,只是这些弓箭之上都喂了穿心散。我只怕师兄你稍不留神,再中几箭的话,恐怕就性命不保了!”
“义父,你这毒杀不了我!”李潇暘突然说道。
周道奇适才见李潇暘也爬出来,心中甚是惊讶。他怎么也没有想通,李潇暘是如何活出来的。周道奇很了解方天姚的个性,方天姚无论如何,是绝对不会说出宝典藏在何处的。所以他也就没有想过给李潇暘解药,说什么有事要办,其实是他不想再与方天姚纠缠了而已。
此时,周道奇见李潇暘不但没死,还好好地站在那里。周道奇心中揣测:“除非师兄真的练成了那神功,不然的话,他绝不可能挣脱那铁链,更救不了暘儿的性命。可是我明明用铜钉封住了他的穴位,他又怎么能练得成呢!看他刚才的身手,却不像练成了神功啊?莫非他在故意隐藏实力,想引诱我过去?”
周道奇思索片刻,转念又想:“幸好趁他出来之时,出其不意地伤了他。如今他中了剧毒,无论他多厉害,这剧毒不解,他也只有死路一条。我且看他能耗得多久!方天姚,事已至此,我今日决不能让你活着出去了!”
周道奇想到此处,突然说道:“暘儿,义父真不忍心加害于你啊!虽然你几次三番的背叛义父,义父却从来没有怪罪过你。暘儿,义父是打心里喜欢你,把视如己出。只要你肯投降,义父一定既往不咎,你仍就是周府的二少爷。还是吃好的、穿好的、用好的。暘儿,你觉得如何?”
李潇暘说道:“义父,暘儿有一事不明,想请教您,还望义父明示。”
“哦?”周道奇一面思索,一面继续问道,“不知暘儿想问何事?”
李潇暘说道:“那匕首上的毒,是不是你喂的。你是不是利用我,去帮你除掉胡萨尔!做你的替死鬼!”
周道奇呵呵一笑说道:“暘儿啊!你且仔细回想,你在周府的这半年时间,义父待你如何?但凡义父在府中,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你。义父每日对你百般关心、嘘寒问暖,对你的好远远超过了龙儿,是也不是?但凡你要的东西,义父从未犹豫过分毫,只要你有所提,义父必竭尽全力满足,是也不是?但凡你想做的事,义父从不曾说个半个不字,是也不是!义父如此这般对你,你说,你是不是也该为义父做点事,作为回报?”
方天姚呸了一声,说道:“周贼,你说得这般好听,不过就是想让暘儿心甘情愿的作你的替死鬼!你可好生歹毒!”
周道奇呵呵一笑,说道:“师兄,我还是那句话,你我彼此彼此。你不是也曾让暘儿去为你送死吗?”
“你!”方天姚想了想,继续说道,“是,当初是我不相信暘儿,使了那么一个卑劣的计策。我承认,我方某人确实不是什么圣人或大善之人。但我也绝不是你这等卑劣、歹毒至极之人!”
“哈哈!师兄骂的痛快!”周道奇一捻胡须,继续笑道,“不过在师弟看来,你不过是‘五十步笑百步’而已!”
“你说得对,五十对百,无一善类。”方天姚顿了顿,继续道,“可我方某人至少知道内疚。你内疚过吗?”
“师兄,你我同门几十载,却将你关在那石室之内,我这个师弟又怎能不内疚?”周道奇随即眯起双眼继续说道,“但你又不肯交出宝典,你叫我这个师弟能怎么办?说实在的,师弟我每日想到你,便担忧难过得睡不着觉,每晚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平心而言,师兄啊!师弟我真的也不忍心看到我们同门相残啊!我周道奇当初是那么一句话,如今还是这么一句——师兄,只要你交出宝典,我即刻便放你走人!只要我周道奇拿到宝典,我一定送你们平安离开周府,且从此以后,我周某人绝对不会为难你们半点。师兄,你意下如何?”
“住口!”方天姚说道,“姓周的,这辈子你都别再妄想可以得到那宝典!就算我死,也不会告诉你那宝典藏在何处!”
周道奇微微一笑,说道:“师兄,你既然执意如此。那你可别怪我不顾同门之情了……”
周道奇正要喊放箭,突然人群之中突然冲出一人。那人手提长剑,一边跑,一边喊道:“李潇暘,我杀了你!”
李潇暘一看,竟然是周少龙!
“龙儿,站住!”周道奇喊道。
可周少龙根本不听,说话间,周少龙已冲到李潇暘面前。
李潇暘上前两步,喊道:“少龙哥!”
周少龙并不理会,一剑直刺李潇暘胸口。
李潇暘一侧身,躲过长剑,顺势抓住周少龙的手臂。
李潇暘正要说话,只听周少龙小声说道:“别说话,抓住我,逼爹爹撤兵!”
李潇暘赶紧一挥手,抓住长剑,将长剑搭在周少龙的脖子上。
“不许伤害少爷!”陈福喊道。
李潇暘喊道:“义父,你赶紧将他们撤了,不然,我一剑杀了少龙哥!”
“龙儿啊,你真不懂事!” 周道奇叹了口气继续说道,“陈福传我号令,准备放箭!”
陈福一听,跪倒在地,央求道:“老爷,万万不可啊!那可是少爷啊!”
周道奇喝道:“这是他咎由自取,怪不得他人!所有人听我号令!放箭!”
李潇暘听到此处暗叫不好,方天姚却喊道:“暘儿,助我一力!”
李潇暘还未反应过来,周道奇双手抓住李潇暘的双肩。李潇暘霎时间只感觉浑身真气,顺着方天姚的双手飞涌而出。
是时,李潇暘丹田的炽烈之气乍然迸射出来!
方天姚大喝一声,随即产生一股约有两丈径圆强大的气场,将三人团团包围。
是时,那些箭从四面八方射来的雕翎箭,竟被那强大的气场给搅动得变了方向,并四下飞散。片刻间,便七零八落的,飞落在三人的几丈之外。
方天姚还未来得及反应,便被冲得飞了起来。李潇暘一手抓周少龙,一跃而起,再一手抓住方天姚。李潇暘凭借丹田爆发的炽烈之气,一冲而出!
众人都没有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周道奇也是一愣,他还未弄清那气场是怎么回事之时,李潇暘便已携带二人冲入了十丈外的竹林!
李潇暘凭借炽烈之气一路狂冲,几个起落,便已冲出周府,消失在大街上!
李潇暘一直带他们飞奔到一户人家的后院子中,那炽烈之气方才消沉
。李潇暘停住后,赶紧俯身查看方天姚的伤势,只见方天姚嘴角已近渗出了鲜血。
方天姚摆了摆手,起身站起,并说道:“不碍事,只是适才被你那炽烈真气给冲蚀了一下。还好我及时住手,不然我这条命可不保了!”
李潇暘又看方天姚腿上的箭伤,果然有黑血流出。
方天姚说道:“不碍事,我点了穴道。一时半会儿死不了。”
李潇暘问道:“少龙哥,你有解药吗?”
周少龙摇了摇头,说道:“没有,平时这些药都在父亲手里,连二叔也没有!”
“果然是个阴险至极之人!”方天姚说道。
周少龙看了看二人,说道:“这样吧,我回去找爹爹要!”
李潇暘摇了摇头,说道:“只怕你又会像上次一样,被软禁起来!”
周少龙也沉默了片刻,说道:“有了!我明要他不给,那我就想办法去偷!”
“那你可知道解药藏在何处?”李逍遥问道。
“不知道。”周少龙摇头说道,“不过,爹爹平日最紧张他的寝室与书房,一般都不准我们随便进入。想必解药便藏在这两处。我一处一处去找便是。”
李潇暘虽然觉得这并不是个好办法,但如今眼下也没有别的好计策,便只好点头。
周少龙临走之前又把身上的银袋递给李潇暘,说道:“要不了多久天就要亮了,方伯伯这样肯定不行,你最好找个客栈,先租间房躲一躲。”
李潇暘点了点头,并接过钱袋。周少龙看了看二人,一跃出了围墙。
周少龙才走不久,李潇暘便听到城里叫嚷声四起。片刻过后,许多马匹从他们外面的院墙跑过。
只听一人用土语说道:“给我挨家挨户的搜查!”
李潇暘小声说道:“我们不能再呆在这里了,我们必须换个地方。”
方天姚问道:“知不知道这附近哪有药材铺?”
李潇暘虽然在府上呆了大半年,但却从未去买过药。他想了半天,说道:“好像这边往西,过三条街有一个。”
方天姚说道:“走吧,你带我去!”
方天姚抓住腿上的雕翎箭,用力一弯,只听见啪的一声,雕翎箭从中间折断。
方天姚额头汗水又渗了出来。两人一路穿家跃户往那药材铺而去。
不多时,两人便走过一条街。正当二人跃过一家院子,只见院子里摆满了铁器,原来这是个铁匠铺。
方天姚喊道:“先等等!”
李潇暘不明所以,方天姚说道:“我背着这一身大铁链,很不方便,在此把他打了!”
李潇暘心想也对,于是来到门口。李潇暘正在犹豫如何进到作坊,只见方天姚将手按在门上,轻轻一扬,便听到后面门闩打开的声音。
李潇暘笑道:“方伯伯,你可真厉害!”
方天姚微微一笑。二人进到作坊里。李潇暘正要问,只见方天姚看着黑暗中。
李潇暘顺着月光望去,只见一人躺在里面,正坐起身。
方天姚用汉语说道:“别动!”
李潇暘怕那人听不懂,随即用土语说道:“不要喊,我们不会伤害你!”
那人没有说话,看了看二人,尤其盯着方天姚看了半天。
李潇暘摸出一锭银子说道:“麻烦你帮我把他身上的铁链打掉!”
那人看了看那锭银子,然后又看了看李潇暘。
那人收起银子也用汉语说道:“你们是中原人?”
李潇暘说道:“是的!我们被坏人追杀……”
“我知道,刚才官兵已经来过了。”那人平静的说道。
方天姚说道:“这位小哥,麻烦你了。”
那人也没说话,将那铁链放在打铁台上,拿起大铁锤,哐当一下猛砸。
只见火花四溅,那铁链却只有表面被刮花,再看那铁锤却凹进去了一手指粗!
那人说道:“这铁链非普通材料打造,这样打不断!”
李潇暘心中一凉,说道:“没有其他办法了?”
那人说:“有是有,只是怕这位大哥受不住。要将那铁链烧到炙热以后再打!
”李潇暘一听,连忙摇手说道:“这怎么行,那般灼热,方伯伯怎么受得了!”
方天姚咬着牙齿,哈哈一笑说道:“没事,来吧。这也不是第一次了!”
只见方天姚挽起袖子,手腕上全是烫伤的疤痕!李潇暘大吃一惊,叹气道:“没想到义父竟如此残忍,竟这般对待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