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理心中一动,心道:“这也未尝不可。”
但这念头只在他脑海中一晃而过,旋即明白过来:“这些人个个武功不凡,远高于我,等到他们身上毒性一解,我又怎么可能管束得了?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要想当教主,如果没有实力服众,岂不是嫌自己死得太慢。”
苏理转而笑道:“教主我是当不来的,你们说这种话,有点儿大逆不道。这样罢,教主、夫人,大家言归于好,今日的帐,双方都不算。
陆先生、青龙使他们冒犯了教主,请教主宽宏大量,不处他们的罪。陆先生,你取出解药来,大家服了,和和气气,岂不是更好?”
苏理心知肚明,他刚刚说的都是些场面话,谁信谁傻逼。但没办法,他没功夫在身,只是个普通人,身上只有一件金丝宝甲、一件防刺服,两把匕首和一把AK。
即便如此,他也对付不了这么多会武功的人,除非突然袭击,不然等人家有了防备,苏理就只能抓瞎。
洪教主不等陆先生开口,立即说道:“好,就是这么办。白龙使劝我们和衷共济,不咎既往,本座嘉纳忠言,今日厅上一切犯上作乱之行,本座一概宽赦,不再追究。”
陆先生眼见苏理无论如何是不可能去杀教主了,长叹一声,说道:“既是如此,教主、夫人,你们两位请立下一个誓来。”
苏荃道:“我苏荃决不追究今日之事,若违此言,教我身入龙潭,为万蛇所噬。”
洪教主低沉着声音道:“神龙教教主洪安通,日后如向各位老兄弟清算今日之事,洪某身入龙潭,为万蛇所噬,尸骨无存。”
“身入龙潭,为万蛇所噬”,那是神龙教中最重的刑罚,教主和夫人当众立此重誓,虽为势所迫,却也是决对不可能反悔的了。
陆先生道:“青龙使,你意下如何?”
许雪亭奄奄一息,道:“我……我反正活不成了。”
陆先生又道:“无根道长,你以为怎么样?”
无根道人大声道:“就是这样。洪教主原是我们老兄弟,他文才武功,胜旁人十倍,大伙儿本来拥他为主,原无二心。自从他娶了这位夫人后,性格大变,只爱提拔少年男女,将我们老兄弟一个个的残杀。
青龙使这番发难,只求保命,别无他意。教主和夫人既已当众立誓,决不追究今日之事,不再肆意杀害老兄弟,大家又何必反他?再说,神龙教原也少不得这位教主。”
一群少男少女纵声高呼:“教主永享仙福,寿与天齐。”
陆先生道:“苏公子,你没喝雄黄药酒,不中百花腹蛇膏之毒,致成今日之功,冥冥之中,自有天意。要解此毒,甚是容易,你到外面去舀些冷水来,喂了各人服下即可。”
苏理奇道:“这毒原来如此容易解。”
走到厅外,却找不到冷水,绕到厅后,见一排放着二十余只七石缸,都装满了清水,原来是防大厅失火之用,当下满满提了一桶清水,回到厅中,先舀一瓢喂给教主喝下,其次喂给洪夫人苏荃。
第三瓢却喂给无根道人,第四、五瓢喂了胖头陀和陆先生。
各人饮了冷水,便即呕吐,慢慢手脚可以移动。
苏理又喂数人后,陆先生已可起立行走,过去扶起青龙使许雪亭,为他止血治伤。胖头陀等分别去提冷水,灌救亲厚的兄弟。
一时大厅上呕吐狼藉,臭不可当。
苏荃道:“大家回去休息,明日再行聚会。”
洪教主道:“本座既不究既往,众兄弟伙之间,也不得因今日之事,互相争吵寻仇,违者重罚。五龙少年不得对掌门使不敬,掌门使也不可借故处置本门少年。”
众人齐声奉令,但疑忌和忧虑,却难以尽去。
苏荃柔声道:“白龙使,你跟我来。”
苏理还不知她是在呼唤自己,见她向自己招手,这才想起他已经做了神龙教的白龙使,便跟了过去。
教主和夫人并肩而行,出了大厅,已可自由行动的教众都躬身行礼,高声叫道:“教主永享仙福,寿与天齐!”
教主和夫人沿着一条青石板路,向厅左行去,穿过一大片竹林,到了一个平台之上。
台上筑着几间大竹屋,十余名分别穿着五色衣衫的少男少女持剑前后把守,见到教主,一齐躬身行礼。
苏理暗道好险,还好自己没选择杀人后逃跑,不然若是其他地方都还有这么多人把守,等枪里的子弹打光了岂不是只能死翘翘。
洪夫人领苏理进了竹屋,向一名白衣少年道:“这位苏公子,就是你们白龙门新任的掌门使,请他在东厢房休息,你们好好服侍。”
说着向苏理一笑,进了内堂。
几名白衣少年转身向苏理拜道:“属下参见掌门使。”
苏理点了点头,白衣少年带着他进了东厢房,泡茶端上。
虽说是厢房,却也十分宽敞,陈设雅洁,桌上架上摆满了金玉古玩,壁上悬着字画,床上被褥华美,居然有点皇宫中的派头。
几名白衣少年见洪夫人言语神情之中,显然对苏理极为看重,而教主这“仙福居”更是从无外人在此过宿,白龙使能享此殊荣,地位更在其他四使之上了。
而且这些少年一直在此守卫,不知道刚才大厅中发生的变故,只看见苏理位尊得宠,一个个过来大献殷勤。
苏理向几名白衣少年询问五龙门的各种规矩。
原来神龙教下分五门,每门一名掌门使,掌门使麾下统率数十名老兄弟、一百名少年,数百名寻常教众。
掌门使本来都是教中立有大功的高手宿将担任,但教主近来全力提拔新秀,往往二十岁左右之人,便可以出任仅次于掌门使的要职,苏理年纪虽不大,却也无人有丝毫诧异。
第二天早上,洪教主和夫人又在大厅中召集会众。
各人脸上都有惴惴不安之色,教主虽然已立誓不再追究,但他城府极深,谁也料不到他会有什么厉害手段使出来。不过苏理已经知道了剧情发展,就显得并不慌张
教主和夫人入座。苏理排在五龙使班次的第四位,反在胖头陀和陆先生之上。
洪教主问道:“青龙使的伤势怎样?”
陆先生躬身道:“启禀教主,青龙使伤势不轻,性命是否能保,眼下还是难说。”
教主从怀中取出一个醉红小瓷瓶,道:“这是三颗天王保命丹,你拿去给他服了。”
说着也不见他有什么动作,那瓷瓶便向陆先生身前缓缓飞来。
陆先生忙伸手接住,伏地说道:“谢教主大恩。”
他知这天王保命丹十分难得,是教主派遣部属采集无数珍奇药材炼制而成,其中的三百年老山人参、白熊胆、雪莲等物,尤其难得,教主大费心力所炼成的,前后也不过十来颗而已。
青龙使许雪亭服下这三颗灵丹,性命当可无碍。
其余老兄弟都躬身道谢。均想着:“青龙使昨日对教主如此冲撞,更立心要害他性命,今日教主反赐珍药,那么他的的确确是不咎既往了。”无不大感欣慰。
大厅中本来人人严加戒备,这时脸上都现笑容,不少人大吁长气。
洪教主道:“现下开香堂,封苏理为本教白龙门掌门使之职。”
神龙教开香堂,和天地会的仪节不同。
苏理见香案上放着五只黄金盘子,每只盘子中都盛着一条小蛇,共分青、黄、赤、白、黑五色。五条小蛇昂起了头,舌头一伸一缩,身子却盘着不动。
苏理拜过五色“神龙”,向教主和夫人行礼,接受无根道人等人道贺。
洪夫人斟了三杯雄黄酒让他饮下,笑道:“饮了此酒,岛上神龙便都知道你是自己人,以后再也不会来咬你了。”
教主赐了一串雄黄珠子,命他贴肉挂着,百毒不侵。
跟着白龙门本门的执事和少年齐来参见掌门使。
教主吩咐:“青龙掌门使因病休养,胖头陀拓碣文有功,青龙门事务,暂由胖头陀代理。待青龙使病愈,再行接掌。”胖头陀躬身奉令。
教主又道:“五龙使和陆高轩六人,齐到后厅议事。”
当即和夫人走下座来。厅上众人高呼恭送,无根道人、苏理、胖头陀、陆先生等都跟随其后。
那后厅便在大厅之后,厅堂不大,居中两张大竹椅,教主和夫人就座。下面设了五张矮凳,三位掌门使分别坐下,胖头陀也坐了一张,说道:“白龙使请坐。”
苏理见陆先生没有座位,微感迟疑。
陆先生微笑道:“白龙使请坐,‘潜龙堂’中,没有我这等闲职教众的座位。”
苏理料想规矩如此,胖头陀若不是代理青龙使,那也是没有座位的了,便即坐下。陆先生站在黑龙使下首。
突然之间,殷锦等四人都站起来,苏理不明所以,跟着站起,只听殷锦和陆先生等五人齐声念道:“教主宝训……”
苏理有些无语,但也只好跟着念下去:“……时刻在心。制胜克敌,无事不成。”
洪教主点了点头,五人这才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