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回到陆家,苏理见胖陆二人神色郁郁,他心头明亮却又不好明说,只能继续问道:“这豹胎易筋丸是怎么一回事?到底是毒药还是灵丹?”
胖头陀叹道:“是毒药还是灵丹,那也得走着瞧呢!咱三人的性命,全都在白龙使的掌握之中了。”
“这是什么道理?”
胖头陀向陆高轩瞧去,陆高轩点了点头。
胖头陀道:“白龙使,人家客气的,叫我胖尊者,不怎么客气的,叫我胖头陀。可是我瘦得这般模样,全然名不副实,你是不是觉得有点儿奇怪?”
苏理心里快笑死了,但表情上却懵懂不知:“是啊。我早奇怪,猜是不是人家跟你开玩笑,才这样叫的。可是教主也叫你胖头陀,这就很奇怪了。”
胖头陀叹了口长气,道:“我服豹胎易筋丸,这是第二次了,那真是死去活来,现在还常常做噩梦。我本来很矮很胖,胖头陀三字,名不虚传。”
“啊?一服豹胎易筋丸,你就变得又高又瘦了?那不是挺好啊的吗?你现在的相貌远比之前的矮胖子好吧。”
胖头陀苦笑,说道:“话是不错,可是你想想,一个矮胖子,在三个月之内,身子忽然拉得长了三尺,全身皮肤鲜血淋漓,这番滋味好不好受?若不是运气好,终于回归神龙岛,教主又大发慈悲,给了解药,我只怕还得再高两尺。”
苏理想着,不禁心下骇然,问道:“咱们三人也服了这药丸,那可怎么办啊?”
胖头陀道:“这豹胎易筋丸药效甚是灵奇,服下一年之内,能令人强身健体,但若一年满期,不服解药,其中猛烈之极的毒便发作出来。
却也不一定是拉高人的身子,我师哥瘦头陀本来极高,却忽然矮了下去,他本来极瘦,却变得肿胀不堪,十足成了个大胖子。”
苏理开玩笑道:“你胖尊者变瘦尊者,瘦尊者变胖尊者,两人换个身份,不是什么事都没有了?”
胖头陀脸上微有怒色,摇头道:“不成的。”
苏理连忙道歉:“对不起,胖尊者,我说错了,请勿见怪。”
“白龙使,你执掌五龙令,我是下属,就算打我骂我,我也不会反抗,何况这句话也不是有意损人。
我和师兄二人的脾气性格,相貌声音,全然大不相同,单是一胖一瘦换个名字,并不能让胖尊者变瘦尊者,瘦尊者变胖尊者。”
胖头陀续道:“五年之前,教主派我和师哥去办一件事。这件事十分棘手,等到办成,已过期三天,立即上船回岛,在船里药性已经发作,苦楚难当。
师哥脾气十分暴躁,狂性大发,将船上桅杆一脚踢断了,这艘船便在大海中漂流,日子一天天过去,我越来越高,越来越瘦,他偏偏越来越矮,越来越胖。
这豹胎易筋丸能将矮胖之人拉成瘦长,高瘦之人压成矮胖,洪教主也当真神通广大之至。
这样漂流了两个多月,那时只道两人再也难以活命。船上粮食吃完,我们将梢公水手一个个杀来吃了,幸好侥天之幸,碰上了另一艘船,才得遇救,我们逼着那船立即驶来神龙岛。
教主见事情办得妥当,我们又不是故意耽搁,便赐了解药。我们这两条性命才算捡了回来。”
苏理心里一惊,这胖瘦头陀居然杀人吃人肉。转头向陆高轩瞧去,见他脸色郑重,知道胖头陀之言当非虚假,只好说道:“那么我们在一年之内,定须取得八部《四十二章经》,回归神龙岛了?”
陆高轩道:“八部经书一齐取得,自是再好不过,但这谈何容易?只要能取得一两部,及时赶回,教主自然也会赐给解药。”
苏理心想:“我手中已有六部,不过我要的又不是经书,而是经书里的藏宝图,到时候选两本给洪安通就行了,无所谓。”
当即放心,笑道:“简单简单,我们三人同去,怎会一年都取不到一本。任务完成后,教主一定会给解药。不用害怕。”
次日清晨,苏理刚起身,就听得号角声响。
不少人在门外大声叫道:“白龙门座下弟子,恭送掌门使出征,为教主忠心办事。”
跟着鼓乐丝竹响起。苏理开门出去,只见门外排着三四百人。一色白衣,有老有少。
众人齐声高呼:“掌门使旗开得胜,马到成功!”
其后有数十名青衣教众,是来相送代掌门使胖头陀的。
苏理登时精神一振,带同胖头陀、陆高轩二人,便即上船。
上到船后,只说了一句:“开船罢!”
船上水手拔锚起碇,岸上鞭炮声大作,送行诸人齐声说道:“恭祝白龙使旗开得胜,马到成功,为教主立下大功!”
海船乘风扬帆,缓缓离岛。岸上众人大声呼叫:“教主宝训,时刻在心……
不一日,海船就到达了码头,苏理等人弃船登岸,改乘马车回京城。
刚踏上京城的地界,还未近到城门时,苏理就仿佛听见一声“相公”。
伸手掀开马车的窗帘,往外望去,只见双儿正俏生生的站在车外边。
苏理连忙叫车夫停车,自己下去,来到双儿的面前。
见双儿容色憔悴,双眼红肿,显然是哭过不少次,忙上前握住她的手,然后把她抱在怀里,轻声问道:“怎么回事?双儿你怎么哭了?莫不是有人欺负你?”
双儿抬起头,红肿着眼眶看着苏理:“双……双儿一直记挂着相公,怕相公……被抓去这么久都不回来,会不会是出事了,双儿每天都担惊受怕,若是没有了相公,双儿可怎么活啊。”
“你这几天,一直都等在这里?”苏理一怔,不由得问道。
双儿点点头,道:“相公让我等你,但是我又怕万一相公回来了,却找不到我。于是就天天等在这城门口,让相公能够一回来就能看见我。”
“双儿,你可真是我的好双儿。”苏理心中有股说不出的情绪,只好把她抱得更紧了。
“白龙使?白龙使,现在可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我们还是先进京城安顿下来在说吧。”陆高轩没有眼力见的打断道。
苏理有些气恼,但也无处发火,只好拉上双儿,上了马车,继续往京城去。
苏理以自己混进皇宫需要时间的借口,给瘦头陀和陆高轩租了间房,打发了他们。然后带着双儿找了一家高档的客栈,住了进去。
关上房门,苏理禁不住双儿的苦苦哀求,只好把这几天的见闻全都讲给了她听。
听得双儿又是一阵担心,心中埋怨自己居然不能为相公分忧,还害得相公身处险境。
苏理看着她的模样,可怜又惹人爱,只好仔细的安慰了她一番。
翌日,苏理重回皇宫,来到韦小宝的住所,换了身太监的衣服,把顺治皇帝给的那本经书从空间中取了出来,把其中的藏宝图取出放回空间,经书还原,揣在怀里,径直去上书房见康熙。
康熙听得小桂子求见,喜道:“快进来,快进来。”
苏理快步走进,道:“参加皇上,皇上万福金安!”
“起来吧。”
“谢皇上。”苏理站起身,眼神看向周围侍候的几个太监。
“你们几个,先出去。”康熙知道他的意思,下令说道。
“是,奴才告退。”那几个侍候的太监便都退了下去,关上了房门。
“恭喜皇上,奴才真的在五台山见到老皇爷了。”
康熙一听,便知父王果然尚在人世,心头一阵激荡,身子晃了几下,伸手扶住门框,说道:“父皇果然在五台山出家呀。”说罢胸口一酸,险些掉下泪来。
康熙上前来抓住苏理的手,颤声道:“父皇……他……他说什么?”
苏理于是将在清凉寺中如何会见老皇爷,西藏的喇嘛什么的意图加害,自己如何奋勇救护,拚命保驾等等情况一一说了。
听得康熙手中捏了把汗,连说:“好险,好险!”
又道:“咱们即刻派一千名护卫上山,加以护卫。”
苏理摇头道:“老皇爷多半不愿意。”于是又将顺治的言语一一转述。
康熙听父亲叫自己不用去五台山相会,忍不住放声哭了出来,说道:“我一定要去,一定要去!”
苏理待他哭了一会,取出经书,双手呈上,说道:“老皇爷还有话要我对你说:天下事须当顺其自然,不可强求,能给中原百姓造福,那是最好。
倘若天下百姓都要咱们走,那么咱们从哪里来,就回哪里去。如果要天下太平,永不加赋四字,务须牢牢紧记。他能做到这四字,便是对我好,我便心中欢喜。”
康熙怔怔听着,眼泪扑簌簌的流下来,双手发抖,接了过去,见是一部《四十二章经》,翻了开来,第一页写着“永不加赋”四个大字,笔致圆柔,果是父亲的亲笔,呜咽道:“父皇训示,孩儿决不敢忘。”
他定了定神,细细询问顺治身子是否安康,现下相貌如何,在清凉寺中是否清苦之极。苏理一一据实禀告。康熙一阵伤心,又大哭起来。
苏理见康熙哭得如此之久,自己却站在一旁,像个没事儿人一样,有些不好,只能陪着一同悲痛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