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楚微道：“两个小时？夸张了吧程总？不然咱们调监控来看看？”
程迹败下阵来：“你这个人总是这么较真，你快乐吗你？”
“怎么不快乐？我快乐着呢！快乐得就差去劲舞一曲了”，宋楚微笑道：“不过，这事儿真不能怪我较真儿，要怪就怪你自己的性格，不适合撒这个谎。”
“呦，宋总的意思是说，我诚实？”
“不是”，宋楚微道：“我的意思是说，以你的性格，没有耐心登上两个小时。最多二十分钟，你就走人了。”
程迹紧跟着宋楚微进办公室，笑道：“这次你可真冤枉我了，我等了足足三十分钟。”
宋楚微听他说“三十分钟”，还用了“足足”二字，就知道自己没冤枉他。这可绝不是一个有耐心等待的人，即便对一个帮助了他两次的大恩人，也不会例外。
宋楚微只觉得挺好玩儿的，问道：“说吧，找我什么事儿？”
“合同”，程迹道：“最终合同。我已经签好字了，你看一下，没什么异议的话，就签字吧。哎，事先说好，你可逐字逐句好好看，所有条款，都是按照咱们的约定写的，和最终敲定的样稿一模一样，绝无更改。可别说我阴你。”
宋楚微发现他今天格外活泼。可能真是因为被她救了两次的缘故，觉得自己反正在她面前也没什么高大形象了，索性破罐破摔。
宋楚微仔细看了两遍，真的，毫不夸张地说，仔细看了两遍，就当着程迹的面儿。
这已经很明显地表明了她对程迹的不信任。但奇怪的是，在此过程中，程迹并没有任何不满的反应。
第二遍结束，宋楚微签了字，盖了章。
“合作愉快，程总。”宋楚微伸出手。
程迹却道：“算了吧，你是个已婚妇女，咱私下里就没必要握手了，免得说我惦记着你、占你便宜。”
“你还挺记仇的。”宋楚微收回了手，把合同留下宋氏的这一份儿。
用眸光看向程迹，意思是——
你还有事儿？
程迹了然，起身。正准备离开之时，看了下时间，道：“你吃午饭了没？”
“刚从外面回来，还没呢”，宋楚微随口道：“把门儿带上。”
“我也没吃呢，走吧，你请我吃饭。算作对我等你半小时的补偿。”程迹道。
宋楚微的确觉得饿了，也便很痛快地答应下来：“想吃什么？”
“随便。”程迹道。
既然随便，宋楚微就在宋氏附近随便找了一家店，新开的日式料理，感觉能挺不错。
但是，吃起来……
“哎……”这已经是程迹叹得第三声了。
宋楚微也觉得听难吃的，和她之前常去的“日紫”差远了。
“行了别叹气了”，宋楚微道：“一顿工作餐而已，吃饱了就行呗，哪儿来这么多可挑剔的？”
程迹点点头，道：“你说得也对，至少我还能借着你的光，吃得饱。你看那些奔忙的业务员，有几个人中午能吃上一顿这么好的饭。”
程迹指向外面人来人往的街道，说得颇有感叹。
宋楚微这才发现，其实程迹今天的格外“活泼”，并不是真的心情好。反而是有点……故意亢奋？故意掩盖着什么？
“你怎么了？没事吧？”宋楚微关心道。
其实作为合作伙伴，她是很欣赏程迹的。和程迹的这一合作前期流程走下来，宋楚微觉得这小子办事敞亮，不像是江亦辰那么斤斤计较。原则上、大方向上非常坚定、小事上很看得开，和这种人合作，是令人放心的。
“没事”，程迹道：“我能有什么事。你看我一天天跑车开着，老板当着，多牛比。”
说这些话时，他的目光还是没能从窗外那些奔忙的业务员们身上移开。
现在是下午一点钟，午休时间，但是奔波在这一带繁华商业区的人们，是没有午休时间的。
西装革履的白领们形色匆匆，穿梭在车水马龙间、游走在烈烈骄阳下，其实，并没有比工地上挥汗如雨的兄弟们更好些。
都是为了生活。
每个人，活在这压力重重的人世间，都不容易。
饭店所在的地方，不远处便是一条步行街。
坐在程迹的位置上，刚好可以看到步行街的一部分。
“你看”，程迹指着一个坐在长椅上吃汉堡的西装男道，“他不停地看时间，肯定是赶着上班。但是他为什么会在这里休息？而且他手里还拎着刚买的玩具……”
他眯起了眼睛，几乎趴在窗子上仔细看，道：“是玩具吧？我看是。”
“去看孩子吧”，宋楚微道：“往西走，再过两条街，有一家儿童医院。”
“对啊”，程迹道：“可是他为什么不拿着饭去医院吃？那样不是可以多陪孩子一会儿？”
“为了不让老婆孩子担心”，宋楚微道：“他不想被老婆孩子知道，他每天的工作这么辛苦，忙到只能吃汉堡。我猜，等下他到了医院，一定说已经和同事吃过了，吃得很好。”
程迹收回了目光，道：“我们来设想一下……”
宋楚微用眼神问——设想什么？
但是程迹顾自说道：“一个男人，三十五六岁。他来自外市、或是农村，家里没钱给买车买房，一切只能靠自己。所以他结婚晚，三十二三岁了才结婚。妻子也是个外地人，小白领，收入不高。一年之后，他们有了孩子，繁重的工作、孩子的开销，使得他们原本就不富裕的生活，变得更加紧张……”
“他们的感情出现了裂痕，恋爱时的甜蜜已经不见，只剩下无休无止的争吵。为了房贷、为了孩子的户口、为了升职、为了柴米油盐……销售经理要离职了，就在今年，男人终于有了一个晋升的机会，所以他要拼命地工作。他一定要让自己的业绩比其他小组都强，他发誓他一定要抓住这次机会，彻底改变他的命运……”
“可就在这时，他的孩子生病了。可能不重，需要一些钱就好；也可能很重，需要大把大把的精力去照料、需要大笔大笔的资金去支持。他要做一个好丈夫，他不能让妻子一个人辛劳；他要做一个好爸爸，每天都去医院陪一陪孩子，哪怕，只有跑业务间隙的十几分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