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楚微！”宋启荣猛地一声喊。
显然是觉得宋楚微对他说话太不客气了，一点都没有女儿对父亲说话的样子。
但看到宋楚微一张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脸，他却又一句教训的话也说不出来。
这样的面容，让他意识到，坐在自己面前的、占据了自己位置的年轻女孩子，似乎并不是他的女儿。
父女之间不应该是如此模样。
“你别不信”，宋楚微道：“你现在越是嘴硬，看到真相时，你就越是没脸。不然，咱们打个赌如何？”
“赌什么？”宋启荣问。
“就赌你的脸面”，宋楚微道：“我现在就可以下定论——你被绿了，而且被绿得很惨，你信不信？”
宋启荣冷声、又带着十足好笑之意地说道：“宋楚微，你不是在查摩若，现在却又查到我家里来了？你到底在做什么？你的战术有点让人看不懂了。”
“不用急”，宋楚微道：“给我几个小时的时间，我会让你看得懂。”
“你到底想要说什么?”看到宋楚微如此胸有成竹的样子，宋启荣的底气，不由得有些弱了。
对于任何一个女人，他都没有绝对的信任。他虽然觉得姚美兰绝对不会背叛他——最主要的是，不敢背叛他。但是，他却也不能说个绝对。
“晚上我请你吃饭，饭后顺便带你去一个地方，怎么样？”宋楚微问道。
宋启荣想了一会儿，才说道：“可以。”
“好，那咱们这就出发”，宋楚微笑道：“吃饭的地方我就不征求你的意见了，毕竟对你而言，重要的也不是这顿饭。当然，对我而言也不是。我们可以把对方当做空气。”
不知道是哪句话触及到了宋启荣的神经，宋启荣竟然收起了剑拔弩张的状态，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有点悲哀地叹了口气。
宋楚微带宋启荣来到公司对面的一家中档餐馆，并且，还是和宋启荣一起下楼、一起来此的，并没有错开先后顺序。
也就是说，还未下班的员工，只要留心的，都能够看到她和宋启荣一起吃饭了。
这些人中，若是有姚美兰的亲信，自然第一时间告诉姚美兰。
此时心虚至极、每天都如坐针毡的姚美兰，知道她和宋启荣一起吃饭，更要把心提到了嗓子眼儿，担心她抓到了摩若更大的把柄。
是的，宋楚微可以确认，现阶段她查到的姚美兰在摩若胡作非为的种种，都只是表象罢了。姚美兰必定还有更大的招儿，是他们没有办法查到的。
但对宋楚微而言，这些已经完全不重要。因为，只是一个“绿”字，就能毁了宋启荣这一家！
餐厅是一家中餐馆，宋楚微并未征求宋启荣的意见，点了几道菜。宋启荣好像忽然懂事儿了一般，竟然没有指责宋楚微没教养，放弃了挑剔宋楚微的好机会。
菜品很快上齐，两人安静地吃饭，就好像谁都不认识谁一样——至少宋楚微是这样认为的。
直到这顿饭快吃完时，宋启荣忽然说道：“微微，有多少年，咱们父女没有一起吃饭了？”
宋楚微心想，这句话你倒是好意思问我！
自从我和母亲被你赶出宋家时起，我就没有和自己的父亲同桌共餐过！
但凡是一个有点良知的人，也不会放着自己的女儿将近二十年不闻不问！
如果我是你，我此时都恨不得钻到桌子底下去！怎么还好意思如此动容、好像一个受害者的模样？
宋楚微冷冷一声笑，道：“十九年了。再过两个月，就是二十年。”
“哎……”宋启荣叹了一声，道：“微微，我希望你明白，上一辈，有上一辈的恩怨，你不应该非要搀和这些事情。你现在过得不是挺好的？为什么我们一家人就不能放弃仇恨，心平气和地相处？”
“一家人？”宋楚微简直觉得反胃：“你少往自己脸上贴金！我和你，从七岁开始，就已经不是一家人了！更何况，你才是那个犯罪的人，你有什么资格要求我放下仇恨？你说抛弃我们，就将我们赶出去；你说想要好好相处，我们就应该听话地接受吗？要不要顺便感谢一下你的原谅和施舍？”
宋启荣又是一声叹息，道：“你知道，我从来没有说过让你感谢我的话。作为父亲，很多事情，都是我应该承担的。所以我向来都只是，自己做到问心无愧就好，什么时候也没有向你邀功。我是真的不明白，你为什么会对我怨恨这么深？我和你母亲的事情，什么时候迁怒于你？这些年来，你不是成长得很好？”
“我成长的好、我过得好，那都是我自己的事！是我妈妈用辛苦换来的，是我凭借自己的努力争来的，和你有个屁关系！”
如果不是有大事在身，宋楚微真不确定自己是否还能和宋启荣面对面。
无耻，太无耻了！
一个为了钱财，不惜拿她母亲性命逼迫她的人，此时竟然还要让她感激！还要做出一副圣人的样子，说自己付出了多少多少！
脸呢？
他的脸呢！
宋启荣，脸是个好东西，我希望你也能有！
“走吧！”宋楚微拿起包起身，不想再多和他说一句。
宋启荣很无奈地叹了一声，真的是那种尽到了全力、但却又还是无能为力的那种无奈。
如果不是自己亲身经历过的二十年，只从现在的宋启荣来看，宋楚微还真要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有些太不孝了？
可是这二十年来孤独的成长、被人拿着母亲性命做威胁的无助，只身进入半山城堡时的恐惧，每一样，都深深地印记在她的灵魂，让她片刻不能忘。
宋楚微抢着付了钱，她不想吃宋启荣请的饭。
离开餐厅，宋楚微给张梓平发了微信，问他怎么样了。
“已经到了。”张梓平给她回。
今天下午，张梓平偷偷去摩若地下停车场，给姚美兰的车安了追踪器。
只要确定姚美兰在齐运平那里，就可以行动了。
不需要让宋启荣真的看到这两人正在做无耻之事，而只要让他看到姚美兰出现在齐运平的住所，一切就都明了。毕竟，宋启荣在鉴绿方面，有着超乎常人的敏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