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那个阳冥司？”
“我叫端木熙。”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你连个亲戚都没有，死亡证明还是我给你签的。”端木熙偏头点了支烟，语气毫无波澜。
“我真的，死了？”
“真的，被渣土车碾过，死透了，尸体扁平呈二维化，懂？”
“可我这副样子……”
“人死后的灵魂，会呈现出他一生中最美好的一面，或是他最在意的时刻，总之这一定是你内心深处很重要的一段时间。”
杨敬华一愣，正视镜中这张脸。
墨蓝色的半长发用一截绑带束起，少年人的眉目清秀鲜明，慢慢与记忆中的某个时段重叠。
对了，这是他初中时的样子。那个无忧无虑的年纪，爸妈都还在……
“喂，灵体还神游呢？”端木熙的手在他眼前一晃。
“你扯呢吧？”杨敬华这会儿忽然回过神来，伸手一指镜面。“你当我蠢死的啊，死了怎么还能照镜子，鬼不都是没有影子的吗？”
“这也是我在这等你的原因。”端木熙淡淡吐出一息温热的烟雾。
“一般人确实如此，死后便与这世间没有什么关系了，但有些人例外，他们会在镜中和水中留下影像。就是说即使失去肉体也能与阳间保持联系。”端木熙的神色微微变幻。“这种人一般天生就有很强的灵念，比如你活着的时候就能看见那些东西。”
“所以呢？”杨敬华茫然问。
“我提醒一下你现在的状况。”端木熙将烟头碾灭在桌上的烟灰缸里。“人死后只能在世上停留七天，如果不想就此消失，你可以选择做我的影灵。”
“啥。”
“跟阳冥司签订契约，协助我工作，只要我活着，你就可以一直维持灵体状态。”
“你的意思是让我给你打工？”
“……”端木熙面无表情。“可以这么说。”
“不干。”杨敬华恼怒地转身就走。“开什么玩笑，老子活着的时候就给人当孙子，死了还得听人使唤，弄成这副鬼样子，上哪儿说理去！”
他一拳砸向落地窗面的玻璃，却感到身体骤然失重，他竟然直接穿过玻璃落到外面去了，隔了十几层楼的高空，杨敬华吓得脸色煞白。
“啊啊啊啊啊，救命啊，这么高摔下去死的也太难看了，我才不要做毁了容的鬼啊啊啊啊！！！”
“别叫了，灵体是不会再死一次的。”端木熙踱步来到窗前。
“啊，对啊。”杨敬华从惊悚到兴奋，身体在空中翻出几个动作。“哇啊，我在飞啊。”
“呦吼，看我左边画个龙，在你右边画彩虹……”
“对了，那个撞我的人渣呢？我要找他报仇！看爷爷不吓死你……”
端木熙的眉心微抽。
人死后的三个阶段，刚死时的懵懂期，不相信自己已经死亡的反抗期，以及认识到自己新形态的亢奋期。
端木熙叹了口气，从风衣口袋里摸出手机，指尖打出一行字：“目标已进入第三阶段。”
虽然跟杨敬华相处不过几分钟，端木熙便有种世界观被刷新的错觉……
他开始觉得……
自己跟某人打的这个赌，是不是有点托大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