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拜谢完西秦帝,容真被单独留下来,倾城则是被皇后她们簇拥着往元禧殿走去。
“真王妃真是好福气,咱们的真王殿下可是洁身自好多年,原来就是在等着王妃您呐。”
能在复杂的后宫中求生存的,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真王有多重视他的小王妃。而且王妃是北宜的镇国长公主,有军功、爵位在身。方才瞧陛下的态度,对这位王妃也是青眼有加,以后真王夫妇会更受恩宠,她们一定要好好巴结才是,这样对她们夫君在朝堂才有助益,有机会平步青云。
“这位夫人是?”倾城努力保持微笑,她厌烦这种女人多叽叽喳喳的环境,无论说什么都要铺垫一大堆,最后才会把话说到重点上。
“哎呀王妃,你方来西秦不知道,她啊,是我们丹华城有名的’闲’妇。”一个身材高挑壮硕的命妇打趣道。
“哦,那不知是哪个‘闲’啊?”倾城听出她语气中的戏谑。
“当然是闲来无事的‘闲’咯!”那位命妇说,“她的夫君非嫡非长,在家族中又不受宠,她当然是个无事忙咯。”
“回王妃的话,她是常恩伯家的二儿媳妇。”另一个美艳丰腴的命妇插话。
“王妃别听她们瞎说,我家夫君是中书令赵翀。”
西秦的中书令赵翀,好像是个不受宠的庶子,被当家主母赶出府另立门户,娶了自己青梅竹马的纪氏做夫人。这个纪夫人是小门小户出身,原本只是个屠户的女儿,只因看中了赵二公子非池中之物,便委身下嫁。她的眼光果然和家传绝学的刀法一样,狠辣果决,与一般寻常的女子相比更合倾城心意。
“王妃,你喜欢吃什么样的菜式和点心,我让宫人先去备上。”皇后笑意吟吟地问道。
“哟,说着话都不觉得时间过得快呢,这都晌午了。我那儿有新鲜的蜜饯果子,一会给王妃送来尝尝。”淑妃瞥了一眼皇后,对着倾城却是十分亲和。
皇后和淑妃入宫的时间最久,圣眷不衰,各生育了三个孩子。一直以来后宫都在传二人面和心不和,而她们所生的六皇子定安王和八皇子瀞安王在朝堂上也是极不对付,时常为了朝政唇枪舌剑,刀光剑影,每每他们在朝堂上争起来,后宫也会不得安宁,因为皇后和淑妃她们会在明里暗里较劲,直到最后宫内外的问题都能圆满解决了,才会一切又都重归平静。
这样的场面在西秦的后宫里每年都会上演无数回,一开始命妇们入宫还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的,可是后来都免疫了,关起门来不必理会就是了。若是实在躲不过了,那就硬着头皮上,左右那两位都不会做的太难看的。
这一切,她们都以为顾倾城刚来西秦万事不知的,却不料她早就了然于心,一切都在意料之中。
一顿午膳下来,皇后等人眼中的顾倾城是个性情豪爽,礼数周全,不惧权贵,又平易近人的姑娘。她不仅得了皇后、淑妃的欢心,还在一众官眷命妇们心中留下了极佳的印象。
“皇后娘娘,淑妃娘娘,众位贵人,西秦的菜肴非常可口,我吃得有些太撑,想去四处走走消消食。”
午后的阳光总是使人格外懒散,那些养尊处优的贵妇人们哪里想吃饱撑得还要饭后散步啊,只能巴望着皇后娘娘能够说服她在宫墙附近转悠转悠,别又整个大阵仗大家一同出游。
“王妃,妾身似乎也有些食多,不知可否与您同行?”说话的是方才那位中书令赵翀的夫人纪夫人,也是个闲不住的,还真与别人叫她作’闲’妇大相径庭。
“正合我意。皇后娘娘,淑妃娘娘,那我们就先走啦~”顾倾城见纪夫人愿与自己同行,心情大好。
“去吧去吧,这外头日头正好,你去走走看看也好。本宫也不拘着你,不要太累着了就是。”
皇后和倾城虽名为妯娌关系,实际却在年岁上相去甚远。她想小憩片刻又不忍打搅了倾城的雅兴,现下有纪夫人愿意相伴,倒是省去她一桩烦恼心事,便扭头对身边的大宫女凌绥道,“你带着王妃她们去花园里头去逛逛,本宫记得有几株琉璃海棠花儿开得不俗,都是些名贵品种,若是王妃喜欢就都移到王府去,也算是后宫诸位姐妹对王妃初来乍到的一份心意!”
“是,娘娘。”凌绥是个有眼力的,客客气气地引着她们往外走,还吩咐身后的小宫女们打伞遮阳,免得让贵人们被午后的毒日头给晒昏了头。
纪夫人性格开朗,与顾倾城十分相处得来,二人有说有笑,走在朱红色的墙院外,听到不知名的宫苑内传来女子孩子哀怨的哭泣声和男子暴跳如雷的吼声。
“凌宫人,这座宫殿甚为气派,是哪位贵人的居所吖?”倾城看似不经意地问道。
“回王妃娘娘的话,这儿是原东宫的别苑,里头住着的先太子殿下的遗孀和遗孤。”凌绥跟在皇后身边多年,什么样的人应该怎么应对,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有自己的盘算,此话若是纪夫人问她是绝不会如实告知的。
“皇后娘娘恩宽,凡没有生育或是有意再嫁的夫人们都已出宫了,如今还在宫里头的只有生育了一双小郡主的尹妃和生育了一位小公子张侧妃了。”这些也不是什么辛秘,即便她不说,王妃问了皇后娘娘或是其他贵人也会辗转知晓。
“那,为何会有男子的声音?”纪夫人看了一眼顾倾城,小心翼翼地问道。这声音中气十足,绝对不会是宫里的宫人,按理在这后宫也不会有外男在的,何况是先太子的未亡人。
“这,奴婢不知。”凌绥摇摇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想领着她们快些离开这里,没想到倾城突然起身,飞上墙头。
别苑内,桌案前,容钦安静默地望着容朝安的排位。
“皇兄,你已经死了。看看你的儿子和女儿都是什么窝囊样子,我都替你觉得可惜!”他说得平静,一旁的尹妃已经哭晕过去,张侧妃还在悲戚。
“王爷,我们该走了。”跟在容钦安身后的黑衣男子神色肃穆,显然对排位上的容朝安和眼前的容钦安都极其尊敬。
“子兰,你说本王把他的孩子带回去养会不会很有趣。”钦安突然想到了一个绝妙的主意,自从他被圈禁王府,生活没有寄托,父皇也不让他过问朝政,终日无所事事,特别无聊。
“这一定是太子所愿。”主仆二人一搭一唱,一旁的张侧妃听得心惊肉跳,这还有正大光明当着人家爹的排位,娘的面讨论抢人孩子的!
“不过属下以为,王爷您不大适合带女儿。”子兰故作深沉。
“为什么?”容钦安皱眉。
“邋遢,脾气差,没耐性,饮食不规律…您自己没点自觉吗?扪心自问,您觉得自己这样适合养女娃娃吗?女儿是什么,是水做的,是要捧在手心里哄着宠着的,您自己这副放浪形骸,自我放逐的鬼样子,怎么养女孩子,太子殿下怕是棺材板都要压不住了。”子兰毫不客气地指出来,要不然因为容钦安不良于行,他此刻真想一脚踹死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侍卫。
“您别又想拿毒药来毒我,反正我都免疫了。也别想让人拿下我打板子,反正他们也抓不住。要是要派人追杀,麻烦找几个武功高一点的,免得我打得不过瘾,手又痒!”
在一旁偷听的顾倾城头一次见到这么有趣的人,看样子坐在轮椅上面色阴郁的男子应当是这个大放厥词的男人的主子,可被他这样怼,这主子做的可真憋屈。
“什么人在外面?!”容钦安虽然被子兰气的要死,但该有的警惕性还是在的。
“哎呀,被发现啦。”倾城大大方方地从围墙上飞了下来,被她甩在身后的凌绥和纪夫人等人在外面急得直跳脚。
纪夫人是担心她遇上什么麻烦,凌绥则是知道里头说话的男人究竟是谁。这些年,若不是陛下默许,皇后娘娘又怎会让钦王殿下私自入宫,到这东宫别苑里来,还不就是为了图个前朝后宫的清宁,别让这阴晴不定的钦王作妖么。如今这位新鲜出炉的真王妃炙手可热,却不知天高地厚地触及了皇家的秘事,她是否应该去和皇后娘娘禀告一声,以免他们起了冲突。